第895章 诗掌双绝
吟罢一步踏出,竟不沉坠,履波如履平地。鞋底竟不沾湿,湖面只微微漾开一圈涟漪,旋即平复如镜。
双足在水面上交替轻点,便如踏在实地一般,身形倏忽来去,潇洒飘逸。
路人惊叹:这正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登萍渡水”轻功,练到极高深处,方能如此举重若轻。
旋即许宣掌势一起,画风陡变!
“下则为河岳!”一声断喝,右掌缓缓推出。这一掌毫无花巧,平实无奇,却带着一股沛莫能御的沉重之势。
掌风所至,轰然巨响,水面竟被压出一个径约丈许的巨大掌印凹坑,四周湖水翻涌如沸,浪花溅起丈余高。
那并非巧劲,而是纯粹、霸道、碾压一切的至大至刚之力!
轻灵步法与雄浑掌力本是武学大忌,一者求轻,一者求重,真气运行南辕北辙。
但这书生却将二者强行融于一身!
在波涛间纵横腾挪,身影依旧潇洒,但每一掌劈出,都似有万钧之力,双掌开合间,隐隐然有风雷之声。
“上则为日星!”又是一声清啸,他身形拔起,于最高处双掌环抱,如托山岳,继而猛然下按!
轰隆!
整个湖面为之剧烈一颤,以他为中心,河水猛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浪涌如山,向四周排开,气势磅礴,直如海倾!
更奇的是,那雄浑无俦的掌力之中,竟有点点微弱却执拗的星火之光闪烁明灭,并非内力显化之象,而是一种……灼热的精神气魄!
那光芒微弱,却穿透水雾,竟让人心生暖意,仿佛目睹薪火相传,百折不挠。
每一朵火星亮起,他掌势便更沉一分,气魄更壮一分,仿佛汲取着天地间某种亘古长存的力量。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一首正气歌打完,借着那反震之力,身形如被无形丝线牵引,倏然倒飞而出,轻飘飘地落向二十丈开外的大船。
青衫在水汽中划过一道弧线,方才那搅动湖海的滔天气势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负手立于船头,衣袂微湿,神情依旧平静,仿佛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演练不过是信手翻了几页书卷。
从容帅气的一塌糊涂。
唯有湖面久久不能平息的波涛,以及空气中残留的灼热战意,证明着那并非幻象。
寻常百姓早已惊得呆若木鸡,怔在原地。
他们不通武艺,全然不懂什么轻功掌法的精妙之处,方才那一刻,却只觉一股磅礴浩然的气魄随着许宣的掌风扑面压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胸腔里又有一股热血被莫名引动,不受控制地沸腾翻滚,直欲燃烧起来!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轰鸣而起,震动了整个码头。
“好!!!打得好!”
“我就说‘铁掌镇钱塘’这种霸道的名号绝不是乱起的!今日总算亲眼得见了!”
“这掌法打得真是……俊啊!刚猛霸道,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潇洒!难怪能打遍江南无敌手!”
“何止是镇钱塘!我看许相公这铁掌,镇的分明是整个江南啊!”
就连方才还在懵圈的西门县令,此刻也忍不住跟着抚掌叫好。
这掌法确实好,刚柔并济,意蕴非凡;但那引动他文心的诗句意境,更是绝妙!他此刻才回过味来,那几句诗……
其实那《正气歌》中的词句并非第一次在江南地界流传,早有只言片语不知从何处冒出,在文人墨客间悄然传诵,引得无数猜测,却无人知其源头。
只是……
西门县令望着船上收势而立、气息平和的许宣,心头仍有一丝文人式的惋惜:“如此好诗,如此正气……为何不配上一套剑法呢?”
诗剑双绝,白衣胜雪,弹剑长歌……那才是他想象中才子英雄应有的风范,才是更般配的CP啊!
船上的许宣仿佛能感受到岸上那缕细微的遗憾,心中不由暗笑。
若真配上剑法,那便是“越女剑法·正气歌”了。招式固然华丽,却也难免被那些眼毒的高手窥破自己剑法的虚实。
远不如这看似朴实、却蕴含王道气劲的掌法来得高深莫测。
毕竟,他用这双拳头,可是实打实地打死过不少妖魔鬼怪,乃至……人的。
这份沉淀下的杀伐之气,比任何精妙剑招都更能震慑人心。
大船,就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与议论声中,缓缓驶离了喧闹的岸边。
许宣,北上!
人群中的小青,黄金瞳瞪得溜圆,内心已是翻江倒海:“………”
“好好好,好一个书生和尚!”她几乎要磨碎一口银牙,又是气恼又是佩服,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你的上限到底在哪里?!这种又拉风又接地气、还能把文雅和霸道揉在一起的骚操作,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啊啊啊啊!”
“我以为你最多就是现场写首酸诗糊弄一下……呜呜呜~~~~~”
风头全让你出尽了!下次本王出行,也要搞个更大的!
小小的太湖洞庭之主定下了一个远大的志向。
西湖之上,水波微澜,白素贞悬着的心倒是悄然落下,轻轻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随着那艘船的远去,她感觉钱塘的天空似乎都透亮了几分,那股总是萦绕不散、预示着“意外即将降临”的微妙紧绷感也随之消散。
估计短时间内,这片土地又能恢复往日的宁静了。
回到清冷的水府一时竟有些无所事事,便随手凝出一面水镜,开始细细推演北方那些盘根错节的宗门势力以及成名高手的资料名录。
她有种预感,往后的日子里,她北上“救火”的次数恐怕只多不少。
“唉,”她轻叹一声,语气复杂,“真的好想……一口吃掉那个总是惹麻烦的许宣啊。”
这句低语消散在冰冷的水流中,意味难明。
县衙内,于公听着周举转述的码头上的盛况,不由抚须笑了笑。
“好一个‘诗掌双绝’!看来北方朝堂和江湖里的那些虫豸,要倒大霉了。”
他笑容里带着几分欣慰,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老夫一生,持之以正,却也受这身官袍和儒学纲常所桎梏。即便明知诸多鬼蜮伎俩,往往也无法越雷池半步,只能困守规则之内。”
“许小子则不同。他持之以‘心’,释、道、儒诸般手段,皆为其‘心’所用。一身亦正亦邪的通天本事,偏偏又怀着一颗不曾泯灭的赤忱之心。”
“两者结合……想来足以涤荡北地大半妖氛了。”
他望向北方,语气看似轻松:“现在看来,老夫困守这吴郡一隅,倒也不算坏事,至少能隔江看一场热闹。”
然而,眼底深处那抹未能亲身参与时代波澜的遗憾,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若非自身能力有限,受制于此间格局,又何须让这些小儿辈去前方打生打死,搏一个未知的未来?
与此同时,南山草庐之内。
太史教授又一次钻回他的小屋,摊开一卷新的竹简,眼中闪烁着记录历史的兴奋光芒。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在那部已然写了许多的传记上,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某年某月某日,宣于钱塘码头辞众北上。当众演武,一套无名掌法,引万众欢呼,声震云霄。其势浩然,其形不羁,儒侠之风,莫过于此。观者皆云:铁掌所镇,岂止钱塘?实乃江南矣!”
其他和许宣相熟的朋友也是与有荣焉,若有人问起那都是哥们儿。
新的民间故事开始大批量出现。
而当整个钱塘大部分人都还在为许宣的离去而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时,却有一个人是真的着急上火了。
码头上,背着巨大行囊的石王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船帆,那张面无表情的岩石脸庞,似乎也裂开了一丝无奈的缝隙。
我还没上船啊……
他内心无声地呐喊了一句。
但抱怨无用,只得迈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依旧喧闹的码头。
这尊水底的顽石开始了沿运河岸边的一路疾驰,脚步沉重却迅捷无比,硬生生靠着双腿跑到了快靠近苏州地界,才终于寻到机会,在一处僻静河湾飞身跃上了船。
“哈哈哈哈.这.”
许宣看到石王那张依旧毫无波澜、却莫名透着几分委屈的脸时,才猛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当时一时兴起,光顾着和乡亲们告别,忘了,忘了!对不住啊,老石!”
这也实在不能全怪他。
石王平日里太过于沉默寡言,一旦收敛起自身磅礴的土灵气息,就如同一块真正的大石头,存在感低得惊人。
不过转念一想,有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绝不会多嘴多舌还功能多样的全能护卫,实在是省心省力。
水路两栖,还能自动导航、负重无穷,简直是出行必备。
这一主一仆的小插曲并未影响行程,他们的船抵达苏州时,同样受到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热烈欢迎。
苏州太守宋有德原本并没打算大张旗鼓地组织迎接。
毕竟贤弟许宣之前来信说了,只是简单路过,切勿兴师动众。
可当他听到从钱塘快马加鞭传来的、关于码头万人送行、许宣当众打拳答谢的消息后,顿时一拍脑门,幡然醒悟!
宋有德啊宋有德,你怎么当了这吴郡郡守之后,就变得如此官僚,如此不解风情了!
贤弟嘴上说着不用,那是他谦逊低调!
可百姓自发的热情,岂能辜负?这岂是为官之道?
我吴郡的百姓,哪个没有受过保安堂的诸多恩惠?
且不说那大规模的赠医施药,就说太湖沿岸这几年前所未有的风调雨顺,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暗中庇佑;还有郡守府除妖、太湖剿匪……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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