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贺拔建身死，石金虎叛国
“二弟……”
贺拔建的声音气若游丝。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听为兄一句劝，今后……务必收敛性子，遇事休要急躁，三思……而后行，父亲……父亲年事已高，替我……替我照顾好他……”
贺拔延泣不成声。
只能死死握住兄长冰凉的手，拼命点头。
随后，贺拔建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
看向了一旁神色凝重的赫连英。
“贤侄有何交代，但说无妨，赫连英在此。”
赫连英立刻俯身凑近。
“将军……”
贺拔建呼吸愈发急促。
“陈靖之所率骑兵能……能几次击溃我大夏铁骑，绝非南蛮骑射强于我等，乃……乃是其布下的骑兵横阵极其紧密，冲阵如山崩，我……我军散骑才难以抵挡……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
贺拔建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嘴角还溢出了鲜血。
“贤侄所言甚是！此战法确是闻所未闻，强悍异常！”
“若……若我大夏能习得，或破解此战法，以……以我大夏铁骑之利绝不至于……再让此南蛮小儿放肆……”
“我记住了！贤侄放心！”
赫连英握紧了他的另一只手，语气斩钉截铁。
“我必带人仔细推演此战法，并上报陛下与兵部！下次交锋，定要擒杀陈靖之那黄口小儿！为你报仇雪恨！”
贺拔建闻言。
似乎了却了一桩最大的心事。
紧绷的精神微微一松。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涌出。
赫连英略微一想，立刻反应了过来。
“贤侄放心！陛下那边我去求情！包你父无事！此番罪责！绝不至于牵连贺拔老将军根本！赫连英以性命担保！”
听到这话。
贺拔建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终于散去。
头颅微微偏向一侧。
彻底没了声息。
“大哥！！！”
贺拔延扑在兄长尚有余温的尸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声音穿透营帐传出老远，引得帐外守卫的士卒无不侧目，心生戚戚。
赫连英站在榻前，长长叹了口气。
他明白贺拔建最后的担忧。
陈靖之带着五百人马，一路杀穿邓、唐二州，如入无人之境，不但焚毁了新野城，更生擒了郑王赫连悦！
贺拔武都身为镇南将军，难辞其咎！
再加上眼下申州之战前途惨淡。
克城赎罪的机会也不大。
届时陛下龙颜大怒。
自己身为宗室大将或可无咎。
但贺拔武都就难说了……
“来人，好好收敛贺拔将军的遗体。”
赫连英招来亲兵吩咐了一番。
而后他俯下身，轻轻拍了拍贺拔延的肩膀。
“贤侄节哀，你兄长是为了救你才为国捐躯的，此仇此恨你要铭记于心，但更要振作起来，为你兄长报仇才是！”
说完，赫连英最后看了一眼贺拔建的遗容。
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来人，八百里加急，将今夜的战报送予陛下，并附上我的谢罪表，还有……邓州贺拔老将军那里，也送一份急报告知消息吧……”
………………………………
与此同时。
远在西边五百里外。
襄州白水县境内的一处山谷。
四千余胡骑趁着夜色缓缓进入其中。
为首的将领身形魁梧，面色阴沉。
正是北夏厉锋将军石金虎。
这时，一名裨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驱马凑近了些，低声抱怨道。
“将军，这大冬天的，郑王殿下为何突然急调我等南下至此？”
石金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殿下的命令，自然有殿下的深意，我等只需奉命行事即可！怎么？你有疑问？要不你现在快马加鞭，赶回唐州城问问殿下？”
“末将不敢！”
裨将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顿时缩了缩脖子。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咻——！
一支鸣镝猛地射入夜空。
尖锐的呼啸声划破了山谷的寂静！
山谷四面的山坡上，猛地燃起无数火把，火光映照下，密密麻麻的弓弩手身影浮现出来，一面面南楚军旗迎风招展！
“不好！有埋伏！”
“快！快撤！向后突围！”
胡人顿时陷入极大的恐慌，纷纷准备掉头撤回去，但他们却惊恐地发现，身后的归路也被大批精锐的重甲步卒堵得严严实实！
唯独石金虎异常镇定。
他猛地一踹马腹，冲出军阵大喊。
“我乃厉锋将军石金虎！依约前来！赵放将军可在！？”
“赵某在此！”
一面威武的大纛在阵前高高竖起，上书一个巨大的“赵”字！其下一员大将，面容威严，目光如电，正是南楚镇北将军——赵放！
确认了赵放的身份。
石金虎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
“赵将军！石某已依约将麾下四千余人马尽数带到！还请将军信守承诺！”
此言一出。
石金虎身后的人马彻底炸开了锅！
之前的那名裨将猛地拔出腰刀，大声质问道：“石金虎！你身为郑王殿下的亲信大将！深受国恩！竟敢叛国投敌！？”
一部分对北夏忠心耿耿的士卒也纷纷怒骂起来。
“叛徒！”
“无耻狗贼！”
“杀了他！快杀了他！”
面对部下们的刀剑相向和痛骂，石金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叛国？哼！你们以为我想吗？”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吧？”
“早在我逃回唐州城的那天。”
“郑王殿下就已经被赵将军的人马给生擒了！”
“现在早就被押进申州城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所有胡人士兵头顶炸响，瞬间连怒骂声都小了下去，石金虎见状趁热打铁，声音愈发冰冷现实。
“我等都是郑王的亲信部将！”
“郑王被擒，按律我们全部当斩！”
“与其等死，不如投奔大楚！”
“放屁！”那裨将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破口大骂。“叛国乃是灭门的大罪！你就不为咱们留在国内的父母妻儿想想？你如此行事！他们焉有活路！？”
“我想了！”
石金虎猛地打断他，眼神疯狂而决绝。
“正因为想了，我才更要这么做！郑王被擒，我身为领兵大将，父母妻儿本就必死无疑！现在投降，至少我石金虎还能活着！”
“至于你们！想想吧！”
“就算你们现在反抗，战死在这里！”
“赵将军一样会对外宣称，你们是随我石金虎一同叛国的！”
“你们以为朝廷会信你们是战死的忠臣吗？”
“屁！到时候，你们的父母妻儿照样是死路一条！”
“投降与否！你们自己选！”
石金虎的话，彻底击溃了这支孤军最后的心理防线，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中的兵器，随后越来越多的士卒选择投降。
那裨将看着眼前这一幕。
知道大势已去，顿时发出了绝望的狂吼。
挥刀就要冲向石金虎做最后一搏。
然而，他刚冲出两步。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就精准射中他的咽喉！
他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捂住喷血的脖子，重重栽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最后一点反抗的火苗，就此被无情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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