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雁门关下，绝望之城
经由平阳卫那场血染黄沙的下马威，顾长歌麾下二十万大军终被锻成一股铁流。
元帅的意志如无形枷锁，扼住每一道躁动的咽喉——
再也没有人敢对军令提出质疑，也没有人敢表面上遵从，暗地里却违背军令。
原本需要花费半个月时间才能被磨平的棱角，在顾长歌的铁腕手段下，竟然被硬生生地碾碎了。
大军的行进速度突然加快，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汹涌澎湃地席卷着中原的腹地。
马蹄踏碎的烟尘，仿佛一条黑色的巨龙，在大地上奔腾咆哮。
当这支浩荡的军阵碾压过最后一片肥沃的田野时，地平线上突然闯入一片苍茫雄浑的景象——
雁门山脉宛如一条蛰伏巨兽的脊骨，嶙峋地盘踞在天地的尽头。
而雁门关，正如同卡在这条脊骨咽喉处的獠牙一般！
它背靠千仞绝壁，面临万丈深涧。
一百年来，它以无数的血肉之躯作为砖石，将蛮族的铁蹄死死地钉在了塞外的荒原之上。
然而，当大军逼近关隘仅仅十里的时候，一股粘稠的死寂却裹着北风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人们预想中的金戈杀伐之声，也没有垂死者的哀嚎。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所笼罩，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唯有腐肉与凝血混杂的腥臭，如毒蛇般钻进每个士卒的鼻腔。
顾长歌勒马军前，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冷铁幽光。
鹰隼般的目光刺向雄关——城墙遍体鳞伤，刀斧凿痕深可见骨，垛口坍塌如巨兽残缺的齿列。
而最刺目的，是城头那面猎猎翻卷的黑色狼旗——
蛮族天狼部的图腾，正狞笑着撕碎大夏龙旗的残片。
“报——！”
一名负责前出侦查的神策军斥候，纵马狂奔而来，脸上带着惊恐与不敢置信的神色。
“启禀元帅！雁门关……雁门关……已经沦陷了！”
此言一出，身后所有跟随的将领，无不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
他们收到的，明明是雁门关“危在旦夕”的急报，怎么会……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彻底失守了？！
“怎么回事？！”萧长风一把抓住那名斥候的衣领，怒吼道，“李牧将军呢？他麾下的三万守军呢？！”
那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知道……元帅，我们靠近之后，才发现关隘已经易主。”
“城垛……挂满了头颅！”斥候瘫软在地，指尖深陷黄土，“全是……咱们的弟兄啊！”
萧长风的眼睛，瞬间红了。
顾长歌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他知道，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嘎——吱——
关隘巨门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仿佛是一头垂死的巨兽在痛苦地呻吟。
随着这阵声音，巨门缓缓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队蛮族骑兵如狂风般从这道缝隙中疾驰而出，他们的马蹄践踏着满地的血泥，溅起一朵朵猩红的血花。
这些蛮族骑兵们个个身披重甲，手中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兵器，凶神恶煞，令人不寒而栗。
在这队蛮族骑兵的最前方，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格外引人注目。
他身披厚重的战甲，肩上扛着一柄巨大的、沾满了暗红色血迹的斩马刀。
那把刀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寒光。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惧。
这位将领，便是蛮族天狼部落的先锋大将，“血屠”赤屠。
他的战甲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痂，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一般。
而他手中的那柄斩马刀，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刀身上还残留着些许碎骨和肉糜，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厮杀。
“哈哈哈哈！”
赤屠突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那笑声如同打雷一般，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着，
“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南朝派来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元帅！”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显然对这位南朝的元帅毫无惧意。
赤屠身后的蛮族骑兵们听到他的笑声，也纷纷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一时间，原野上回荡着蛮族骑兵们的狂笑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的到来而颤抖。
赤屠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斩马刀倏然指向城楼，惊起盘旋的秃鹫，
“顾长歌！你来晚了！雁门关，现在是我的了！李牧那个老匹夫，已经被我砍下了脑袋！他的三万兵马，降的降，死的死，早就给你腾干净了地方！”
哄笑如毒瘴弥漫蛮骑阵中。
赤屠刀尖倏然下移，直指关内：
“哦，对了，还有这城里还有几万头两脚羊呢！他们，现在，也都是我的奴隶！听好了——”
他喉结滚动，吐出淬毒的戏谑，
“本将军，今日心情好，跟你玩个游戏。”
“你，若是敢下令攻城，我，便一日，在这城头之上，亲手屠杀一千个汉人百姓！男人，开膛破肚！女人，先*后杀！直到，把他们，全都杀光为止！”
“哈哈哈哈！你，敢攻吗？！”
顾长歌身后的所有将士，听到这番话，无不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之徒！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攻城，意味着城中数万无辜百姓将面临死亡的威胁，他们的生命将因这场战争而消逝。
而顾长歌。
他将背负起这沉重的骂名。
无论时间如何流转，这骂名都将如影随形，成为他永世无法洗刷的耻辱。
然而，如果不攻城，大军的士气必然会一落千丈。
被敌人死死地堵在关前，进不得，退不得，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这样的局面，对于整个军队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在这关键时刻，所有将领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元帅身上——顾长歌。
他们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端倪，看看他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策。
然而，令众人失望的是，顾长歌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水的表情。
仿佛赤屠那番恶毒的威胁，根本没有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涟漪。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凝视着城下的赤屠。
仿佛赤屠只是一个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
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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