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鬼市与十三娘

镇北王府，书房。

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将顾长歌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他将那枚冰冷的金属令牌推到了夜霓裳面前。

"主上，要从这枚令牌查起吗？"夜霓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

"不。"顾长歌摇了摇头，眼眸中闪过洞悉一切的微光，"直接去查，只会打草惊蛇。"

他伸出手指，在桌案上沾着茶水，写下了两个字——"鬼市"。

"京城之内鱼龙混杂，自有一套存在于官府之外的地下秩序，名为'鬼市'。"

"去那里，找一个叫'十三娘'的女人。"

夜霓裳静静地听着，将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

顾长歌继续说道："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你就以一个普通买家的名义，告诉她，你要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一个关于前朝'天工监'最后传人的消息。"

这句看似与令牌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夜霓裳微微一怔。但她没有问为什么。

绝对的服从，是"天罗"的第一信条。

"属下明白。"

……

半个时辰后，夜霓裳已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布衣，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隔绝探查的面纱。

她穿过七八条错综复杂的巷道，最终停在了一座早已废弃的城隍庙前。

在庙门那早已腐朽的门环上，她用一种极为特殊的节奏，叩击了三长两短。

"吱呀——"

庙门开了一道缝。

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与奇异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夜霓裳闪身而入。

门后并非庙宇，而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青石板阶梯。

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十步便点着一盏散发幽绿光芒的长明灯。

这里就是京城里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鬼市。

走下阶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无数盏颜色各异的灯笼高低错落地悬挂着，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这里没有叫卖声。

每一个摊位前都坐着一个或戴着面具、或披着斗篷的身影。

他们只是安静地将自己的货物摆在面前。

有前朝的古籍，有沾着血迹的兵刃，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药瓶。

在这里，交易的是秘密，是禁忌，是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

夜霓裳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整个鬼市最深处的一座茶楼前。

茶楼名为"三生"。

一个穿着火红色长裙，身段妖娆，脸上却戴着一张白色狐狸面具的女人，正懒洋洋地倚在柜台前，擦拭着手中一杆纯金打造的水烟。

她就是十三娘。

夜霓裳走上前，将那枚刻着"血祭"图腾的金属令牌轻轻地放在了柜台上。

十三娘那双透过面具孔洞露出来的丹凤眼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

随即，她笑了。

那笑声像淬了毒的蜜糖。

"哟，原来是位贵客。想用这块前朝皇室的'血符'，买个消息？"

"开个价吧。"夜霓裳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好说。"十三娘伸出了五根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五十万两黄金。或者，把你腰间那把'天罗'的制式短剑留下来。"

她的目光毒辣无比，竟一眼就看穿了夜霓裳的伪装！

夜霓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但她没有动怒。

她只是想起了主上在临行前交代的最后一句话。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十三娘的耳中。

"十三娘，三年前，苏州码头，那批失踪的'江南织造'，成色可还好？"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十三娘的耳边轰然炸响！

她擦拭水烟的动作瞬间僵住！

那双原本还带着一丝戏谑的丹凤眼中，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骇然与恐惧！

那是她这辈子做得最隐秘、也最干净的一桩买卖！

知情的除了她和几个早已沉尸江底的心腹之外，绝不可能再有活口！

眼前这个女人……或者说，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你……"十三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夜霓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那冰冷的目光就是最致命的威胁。

"噗通"一声，十三娘竟双腿一软，直接从高脚凳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地。

"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

"您想知道什么，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分文不取！"

夜霓裳缓缓地收回了那枚令牌。

"我还是那个问题。"

"'天工监'的最后传人，在哪？"

十三娘早已冷汗涔涔，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

她几乎是用一种倒豆子般的速度，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回……回贵人的话。'天工监'自前朝覆灭后便销声匿迹。但据传，其最后一任'司正'的后人并未死绝。此人就藏在京城之中。"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此人姓'卓'。"

"是个十几年前就被人废了双手、终日靠着烂酒度日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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