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见面礼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密探的脊髓。

他没有回头，更没有拔腿狂奔。

多年的生死磨炼，早已将他的神经锻炼得如同坚韧的弓弦。

越是危险，越要冷静。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望向屋顶的目光，继续推着那辆破旧的货郎车，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吱呀，吱呀。

那独轮木车发出的声响，在这黄昏的陋巷中显得格外刺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

他能感觉到那道来自屋顶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锁定着他的后心。

他在赌。

赌对方还没有完全确定他的身份。

赌对方还在等待着他与同伴接头，以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穿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了一座早已荒废的院落。

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推着车走进了院子。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的一刹那。

"动手！"

一声压抑的低喝从对面的茶楼中响起！

数道身着灰衣、手持短弩的黑影，如同捕食的猎鹰，悄无声息地从各个角落扑了出来，瞬间便将那座荒废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名绣衣使小旗，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嘴角露出一抹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然而，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噗！"

一支淬着幽蓝毒光的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侧的阴影中射了出来，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咽喉！

那名小旗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他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战斗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打响了！

十数名同样早已埋伏在此的"天罗"密探，发起了最致命的反击！

……

与此同时。

距离此地足足有五个坊市之隔的永乐坊。

这里是京城新贵们的聚居之地。

夜色刚刚降临。

新任工部侍郎张显宗的府邸，书房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张显宗正借着酒意，对着几名心腹同僚大肆吹嘘着自己是如何得到陛下的赏识，又是如何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一道影子，已经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他书房的屋顶上。

是夜霓裳。

听着下方那污秽不堪的言语，冰冷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在等。

等一个信号。

突然，一声极其微弱的猫头鹰啼叫声从远处传来。

那是城南方向，负责"佯攻"的兄弟们用生命为她换来的信号！

——绣衣使已入网！

夜霓裳不再犹豫。

她整个人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从房檐上飘落而下，精准地落在了书房后窗的阴影中。

她从怀中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轻轻地探入锁孔。

"咔哒。"

一声比呼吸还要轻微的声响。

窗开了。

书房内，张显宗喝得面红耳赤，早已与同僚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命官的威仪。

夜霓裳如同一缕青烟从窗缝中滑了进去。

她的动作轻柔得没有惊动一丝空气的流动。

她的目标很明确。

书房东南角那座由紫檀木打造的书架。

她走到书架前，按照顾长歌事先给出的情报，伸出手在那琳琅满目的书籍中找到了一本《礼记》。

没有抽出书籍，而是将那本书向内轻轻地按了三下。

"嘎吱——"

一阵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书架的底座竟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得极其巧妙的暗格。

暗格之内静静地躺着几本封皮发黄的账册，与一叠盖着私印的书信。

那上面详细地记录着张显宗是如何通过贪墨河道修缮款来贿赂上级、又是如何与昔日的太子旧党暗中勾结的……所有罪证。

夜霓裳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收入怀中。

随即又将一切恢复原状。

她再一次如同一缕青烟从窗口滑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从潜入到得手，再到离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息。

书房之内，张显宗与他的同僚们依旧在高谈阔论，对那足以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致命危机一无所知。

……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绣衣使衙门内，李德全看着手下呈上来的战报，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城南的行动大获全胜。

他们击毙了十三名"天罗"刺客，活捉了七个。

但是那个最关键的"卓氏废人"，却在乱战之中"意外"身亡。

死无对证。

更让他感到无比憋屈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就好像他调集了所有的精锐去围剿一群耗子，却让一只狐狸悄悄地溜进了自家的鸡圈。

而另一边。

夜霓裳已经将那份新鲜出炉的"见面礼"交到了顾长歌的手中。

顾长歌翻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罪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做得很好。"

他将这些账册与书信小心地封入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信封中。

看着窗外那即将破晓的鱼肚白天色，缓缓说道：

"天快亮了。"

"是时候让御史台的王大人，也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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