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棋盘之外的棋盘

镇北王府，书房。

深夜。

一盏孤灯在桌案上静静地燃烧着，将棋盘上那纵横交错的黑白世界映照得格外分明。

顾长歌落下一枚黑子。

"啪嗒。"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夜霓裳如同雕塑般侍立在阴影之中。

她刚刚将绣衣使的最新动向尽数汇报完毕。

那座名为"绣衣使"的暴力机器已经彻底疯狂了。

他们像一群被捅了老巢的疯狗，以"百花坊"为中心，展开了不计成本的篦梳式搜查。

无数的泼皮、乞丐、乃至无辜的平民都被强行带走，严刑拷打。

一时间，京城南城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主上。"

夜霓裳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她心中许久的疑惑。

"我们牺牲了十八名兄弟，又彻底暴露了'寻人'的意图，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扳倒那七个无关紧要的侍郎吗？"

在她看来，这笔买卖亏了。

亏得血本无归。

顾长歌闻言笑了。

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头反问道：

"霓裳，你觉得这盘棋，我们是输是赢？"

夜霓裳看了一眼棋盘。

黑子虽然在边角占据了一些实地，但白子却已然在中腹形成了一片气势磅礴的"厚势"，隐隐有合围之态。

从棋理上讲，黑子落了下风。

"黑子势弱。"她如实答道。

"没错。"

顾长歌点了点头。

"因为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不是要在这张棋盘上与他对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那枚刚刚落下的黑子又捻了起来。

"扳倒几个侍郎是此局的'小利'，却非'本手'。那只是扔出去的一把诱饵，一份让陛下不得不吞下的'见面礼'。"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一种能洞悉全局的绝对自信。

"此局我有三重目的。"

"第一重，也是最浅的一重，名为'敲山震虎'。"

"我要让陛下和满朝文武都明白，这京城不是他赵辰一人的天下。他敢肆意地伸一次手，我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斩断他一根手指。他要学做皇帝，可以，但首先要学会对我有最起码的'敬畏'。"

夜霓裳静静地听着，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渐渐燃起了一丝明悟的火焰。

"第二重目的，名为'养寇自重'。"

顾长歌看着棋盘上那气势汹汹的白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李德全是条好狗，够狠也够聪明。但再聪明的狗，只要你扔给它一块它自认为是'最重要'的骨头，它就会死死地咬住不放，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我要的就是让他和他的'绣衣使'把所有的精力都聚焦在'卓氏废人'这根骨头上。他们找得越是疯狂，闹出的动静越大，京城的这潭水就越浑。而他们也就会越发忽略掉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

夜霓裳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好像触摸到了主上那宏大布局的冰山一角。

"那……第三重目的呢？"

顾长歌没有回答。

他只是做了一个让夜霓裳都为之错愕的动作。

他将那枚从棋盘上捻起的黑子轻轻地放在了……棋盘之外。

那个位置早已超出了胜负的范畴。

"第三重目的，名为'瞒天过海'。"

他抬起眼，那双深邃得如同星空的眸子倒映着摇曳的烛火。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京城里这场看似激烈的'寻人游戏'所吸引时；当皇帝以为他终于抓住了我的'软肋'，正在沾沾自喜时……"

"我们才能真正地为那件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开始布局。"

夜霓裳的心猛地一跳！

原来，之前的一切，牺牲，暴露，打脸……都只是一场规模宏大到足以欺骗过皇帝的……障眼法！

主上真正的棋盘从来都不在这京城！

顾长歌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

一股带着寒意的夜风涌了进来，吹动了他宽大的袍袖。

看着远处那被夜色笼罩的天际，平静说道：

"传信给苏轻雪。"

"告诉她，朝廷刚刚抚恤了阵亡将士，又嘉奖了有功之臣，现在恐怕连给京营换装的冬衣都快发不出来了。"

"皇帝的钱袋子快空了。"

"我们的……'货币战争'可以开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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