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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杀尽满城清妖!


太平军自西墙的旱西门、水西门、南墙的聚宝门攻入江宁,江宁城西南街区,连同该区域内的江宁县衙署、上元县衙署、江宁府衙署等清廷衙署悉数为太平军所攻占。

    虽说太平军所攻占的江宁街区,只是江宁城内比较小的一部分区域,面积甚至不如江宁的八旗驻防城大。

    但太平军所占领的江宁城西南街区为江宁城核心城区,江宁清军主力,多数汇集于此。

    江宁城西南街区的清军兵勇民壮,见长毛兵真的的入城,不是转头就跑,便是原地跪降乞命。

    江宁西南城区的防御体系随着太平军入城彻底瓦解,江宁城大局已定。

    不久前还和江宁将军祥厚、江宁总督陆建瀛计议江宁城防务的江宁布政使祁宿藻瘫坐在藩台衙门的大堂上,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辫子散出几根杂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藩台衙门外街巷的喊杀声、奔跑声、哭嚎声越来越近,这些聒噪之音,犹如一记记重锤砸在祁宿藻的心口。

    江宁满汉文武大员苦心经营的江宁城防,在太平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如同纸糊的灯笼般碎裂开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彻头彻尾的恐惧攫住了祁宿藻,抽干了他这位封疆末吏,朝廷从二品大员的全部气力与体面。

    “老爷!老爷!长毛贼兵已过了花市街了!快走啊!”以往在江宁城狗仗主势,能横着走的祁家家仆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备轿!去……去满城!快!去小门!”祁宿藻匆忙下令前往距离藩台衙门最近的满城西墙的小门。

    什么王法纲纪,什么朝廷体统,此时此刻都敌不过祁宿藻求生的本能。

    到底大官家里的奴仆,祁宿藻的家仆们都很机灵。

    他们清楚布政使的大官轿不仅太过扎眼,还又重又难抬,没有备祁宿藻以往乘坐的官轿,而是寻来一顶他们自己平日里用的青布小轿。

    浑身瘫软、使不上力气祁宿藻几乎是被仆人们手脚并用地架起来,塞进那顶青布小轿,带着家眷直奔江宁满城西墙的小门。

    祁宿藻的发出因极度惊恐而尖细嘶哑声音,不断催骂抬轿子的家仆们道:“快些!快些!走得慢了,你老爷就得交代在那群长毛贼兵手上!你们也落不着好!”

    家仆们一面应承着,一面气喘吁吁地抬着轿子踉跄前行,由于担心被杀入城内的太平军发现,连灯笼都不敢打。

    只能借着浓重的夜色和城中四处燃起的火光阴影,朝着城东北满城的方向夺命狂奔,几度被脚下凸出来的青石绊倒在地,引来祁宿藻的破口大骂。

    无奈,祁家的家仆们连被绊丢了的鞋子也顾不得停下捡拾重新穿上,只得光着脚板子,继续抬着祁宿藻往江宁满城西墙的小门方向跑。

    青布小轿剧烈地颠簸着,当了官后,祁宿藻已经很久没有坐过如此小,如此颠簸的轿撵。

    狭小逼仄的轿子里,祁宿藻被甩得东倒西歪,七荤八素,连顶戴都不知道何时掉到了何处,还是上轿子前就没戴顶戴。

    祁宿藻死死抓住轿窗,指节攥得发白,透过没拉严实的轿帘缝隙,映入他眼帘的是溃散的兵勇、惊惶奔逃的百姓,以及影影绰绰手持刀矛,包着红头巾的身影。

    祁宿藻猛地缩回头,赶紧把脚帘拉紧,紧闭双眼,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嘴里絮絮叨叨地祈祷方才的那些长毛没看到他。

    轿子颠簸归颠簸,但快也是真的快。

    不多时,青布小轿一个急停,差点将被颠得肠胃里翻江倒海的祁宿藻摔出轿外。

    祁家家仆不等祁宿藻发话,便请祁宿藻下轿子:“老爷,到八旗驻防城的小门啦!请老爷下轿同城上的满老爷说话。”

    祁宿藻连滚带爬地跌出轿,眼前已是比江宁城城墙更高更坚固的满城小门。

    小门城楼上火把通明,影影绰绰地站满了顶盔贯甲的八旗兵丁,刀枪箭镞和黑黝黝的炮口在火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

    此刻的祁宿藻也顾不上整理衣袍,踉跄扑到紧闭的城门下,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城楼上嘶喊:“祥厚将军!祥厚将军!是我啊!我乃江宁布政使祁宿藻!长毛贼兵破城了!快开门容我进去!快开门啊!”

    江宁将军祥厚此时不在小门,而在距离小门不远的西华门,把守小门的是八旗协领德祥,德祥认得祁宿藻,派旗兵到西华门,告知祥厚此事。

    没多久,全副披挂的江宁将军祥厚的身影出现在小门城楼的垛口处。

    祥厚俯瞰着城下那个不戴顶戴、官服皱褶、狼狈不堪,以往和他交情还不错的江宁布政使祁宿藻。

    祥厚的眼中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深深的戒备和冷漠。

    江宁满城的旗人祖祖辈辈在江宁城作威作福,欺压汉民,他比谁都清楚两百年来到底积压了多少仇怨。

    谁能保证这慌乱之中,没有长毛贼兵的细作或者仇恨爆发的汉民混进满城给长毛贼兵当内应?

    “祁大人!”祥厚冷冰冰地朝城下摇尾祈求进入八旗驻防城,寻求庇护的祁宿藻喊话,“乱军之中,敌我难辨!为江宁八旗驻防城安危计,恕本将军不能开门!”

    祥厚冷漠的态度跟变了个人似的,祁宿藻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祥厚将军!我乃朝廷命官!您总归认得清我这张老脸吧?”

    祥厚毫不客气地打断祁宿藻,说话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威胁:“祁大人!你身为本省藩司,守土有责!现今岂能弃江宁城不顾,一走了之?着你立刻回去,召集溃勇,组织民壮,就在这满城外街巷抵敌,保卫满城!若让发匪近前,你我都担待不起!”

    江宁将军祥厚的话浇灭了祁宿藻最后一丝希望。

    祁宿藻算是明白了,在祥厚眼里,连同他在内的所有汉人,此刻都是不可信任的潜在威胁,都是可以消耗在城外的肉盾。

    祁宿藻僵在原地,面色灰败。

    身后是不断逼近的杀声和熊熊烈焰,眼前是冰冷坚固,拒绝他于生死之外的满城城门。

    他这位堂堂封疆末吏,此刻真成了条无主之犬,江宁之大,竟无一处可容身。

    绝望和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垮了祁宿藻,祁宿藻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在满城西华门冰冷的地面上,旋即失去了意识。

    “老爷!”

    祁宿藻一倒地,祁宿藻的家眷赶忙凑近前查看情况。

    探过鼻息,发现祁宿藻已经断了气,祁家人犹如天塌。

    祁家家仆之所以愿意冒险把祁宿藻抬到满城下,是希望祁宿藻能够带他们进满城避难。

    江宁将军祥厚不纳汉人入满城,祁宿藻又已死,恼羞成怒的祁家仆人凶相毕露,将祁家家眷拖入附近的民宅狠狠发泄爽利了一番,随后主动寻找入城的太平军将士,献上祁家家眷乞命。

    入城之后的太平军便并未就此止步,杨秀清、冯云山等久经沙场的太平天国领袖心中明白真正的硬骨头是江宁城东南的满城。

    杨秀清仍旧记得他在湖南张布的《奉天讨胡檄》中:誓杀八旗,以安九州的誓言。

    荆州满城一战杨秀清未能亲自到前线参与指挥作战,一直是杨秀清的一大憾事,如今屠灭江宁满城一战,正是杨秀清弥补遗憾,兑现誓言,巩固威望的大好机会。

    次日清晨,江宁外城陷落的硝烟尚未散尽,更大的风暴便已在江宁城东南角的满城周围酝酿。

    入城的太平军将士稍作休整,应天父之命杀奔江宁满城。

    太平军将士沿途搜杀清军残兵剩勇,喊杀声与铳炮声不绝于耳。

    江宁外城的防务于昨夜便已崩解,奔杀满城的太平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挡,便已兵临江宁满城之下。

    江宁满城这座墙高壕深的堡垒,是为太平军席卷江南的最后两道障碍之一,亦是两百余年仇恨与恐惧汇聚地。

    面对满城下蜂拥而至的太平军,西华门上的江宁将军爱新觉罗·祥厚早已汗透重甲,他站在西华门城楼上望着城外如赤潮般涌来的太平军,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垛口,高出外城近丈,墙体厚实,垛口密布的江宁满城城墙是他最后的凭仗。

    得益于驻防江宁的八旗兵并未参与守卫外城,从战前就一直龟缩于满城之内,江宁满城的八旗兵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建制齐全。

    战前驻守雨花台的江南提督洪珠福阿不仅没有守雨花台,反而带着亲兵提前将原本用于守雨花台的枪支弹药全部都转移到了江宁满城。

    江宁满城不缺兵,也不缺弹药。

    这是深陷太平军重围的祥厚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情。

    抵达西华门下的秦日纲、胡以晃、林启荣、陈承瑢、林凤祥等天国悍将带领麾下牌面喝下东王杨秀清亲自赐下圣酒,高圣齐唱:“天父天兄庇佑,诛灭清妖!”

    唱歌祷告了一番后,秦日纲、胡以晃、林启荣、陈承瑢等天国悍将带着广西、湘南的老兵们抬着云梯,义无反顾地冲向东华门。

    试图一鼓作气,拿下江宁满城,扫清小天堂的胡秽妖氛。

    “抬枪手!火铳手何在!”祥厚嘶哑的吼声在城头回荡。

    江宁满城的八旗兵丁或多或少都曾听说过荆州满城的事情,他们心里清楚城下的长毛兵是不会放过他们以及他们在满城里的眷属。

    这一战是他们的生死存亡之战,避无可避。

    江宁满城内的八旗兵丁在保护家人信念的驱使下,难得褪去平日纨绔,有了点人样兵样。

    满城内几乎所有能动弹的旗人全部被动员了起来。

    妇孺被驱赶着搬运滚木礌石,老弱则在城内架起大锅熬制那恶臭沸粪的金汁。

    只是虽褪去平日纨绔,有了丁点血勇之气,但这些旗人的弓马技艺早已生疏,连弓都拉不开,甚至干脆是不会拉。

    故而西华门上的八旗兵丁,基本上都是操持火器作战,用弓者鲜见。

    “天父看顾!杀清妖!”

    攻城的太平军先锋牌面如同赤色洪流涌向满城。

    还未接战,城头上的守军便已经出现松动。

    祥厚拔刀厉声爆喝:“退者斩!旗人在!满城在!家人方能活!听我号令放铳放炮!”

    祥厚这一喝,勉强止住了守城八旗兵的松动。

    待攻城的太平军开填护城河,在壕沟上架设云梯,祥厚这才下令城头上的炮手、火铳手释放枪炮。

    两三轮铳炮下来,填护城河、架云梯、越过护城河的太平军伤亡颇重。

    “他娘的!这伙清妖的铳炮缘何如此精准?!”

    身经百战的林凤祥战场嗅觉极为敏锐,很快察觉到西华门城头上的清军铳炮不对劲。

    以往这个距离清军铳炮没这么准,射速也没这么快。

    此前林凤祥只见过北王彭刚麾下的精锐火铳手能把排枪能打得这么准,这么快。

    当然,北殿的精锐火铳手排枪打得要比西华门上的清军火铳手要整齐有序。

    “是自生火铳,这群狗日的清妖,怎么用上了自生火铳?”

    鏖战武宣东乡期间,经常和彭刚协同作战的林启荣很快反应了过来。

    西华门上的清军用的确实是燧发枪。

    荆州满城陷落,荆州满城城内老幼无一幸免,太平军顺江东下,兵锋直指江宁的消息传到江宁。

    江宁将军祥厚,江南提督福珠洪阿等满洲将领为求自保,凑重金向上海、宁波的洋人紧急求购了九百余支二手燧发枪,以及三十二门从洋人的炮舰上拆下来的二手舰炮,几乎把上海、宁波的洋枪存货给扫光了。

    眼见江宁满城仓促难克,杨秀清及时止损,鸣金收兵,不再强攻,转而改用太平军传统的老法子,穴地攻取江宁满城。

    江宁满城引的是秦淮河水,东西南三墙外皆有护城河环绕屏护,唯有北墙的青溪水枯,没有护城河拱卫,挖掘地道更为容易。

    当然,江宁满城北墙虽因青溪干涸没有护城河,但江宁满城北墙的后门也常年封堵不开。

    获悉江宁满城的北墙外没有护城河,杨秀清果断把主攻方向定在北墙。

    至于江宁满城的北墙后门常年封堵不开,无足轻重,反正轰塌城墙后可以直接从缺口处杀入满城。

    接下来的数天里,太平军着重控制江宁城。

    太平军不再对城高池深,火力强劲的江宁满城发动冲锋,只是不时放炮佯攻,同满城内的八旗兵进行对峙。

    地底深处,矿工出身的各殿土营圣兵们赤膊挥镐,泥土如地脉下黑色的血液般从地道口不断排出。

    太平军各殿土营一路来积攒了丰富的穴地攻城经验,攻打江宁满城,太平军土营将士采用是“葫芦掘进法”,先挖仅容一人通过的主巷道,再在前端扩大药室。每掘进一尺,都要用木架支撑,防止塌方。

    驻防安徽占领区的石达开所部太平军得知主力在啃江宁满城这座坚城。

    石达开非常大方地将翼殿训练初成的炮兵连同大炮、红粉迅速水运至江宁,交由杨秀清调拨,用于攻打江宁满城之用。

    历经半月掘进,太平军土营成功地挖掘出了四条通往北墙的地道。

    杨秀清对攻打江宁满城一战十分重视,特命拣选最好的火药用于轰塌江宁满城的北墙,以便一战破城,并亲自前往前线的营地巡视。

    江宁满城北墙前线的营地中央,土营的太平军将士们拣选着杨秀清专门调拨来的火药。

    这些火药都是在武昌、安庆缴获到的上等红粉。

    一旁的数口大锅里熬煮着桐油,火药硫磺混合着桐油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土营将士们正在对这杨秀清拨付的上好红粉进行进一步筛选,调配。

    然后将这些重新挑选调配好的火药仔细分装进浸过桐油的竹筒,再用棉线串联成爆破索。

    忽地,营地内所有忙碌的声响随着一声东王九千岁驾到!骤然停住。

    “东王九千岁驾到!”

    东王驾临的传令如同惊雷般划破营地。

    所有忙碌的身影瞬间僵住,随即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哗啦啦跪伏一地。

    是东王杨秀清来了!

    杨秀清罕见地没有乘坐王舆,而是骑着一匹雄健的黑驹,在一队东殿刀牌手的参护簇拥下来到前线营地。

    身披一袭杏黄色龙袍,外罩黑缎斗篷的杨秀清,面色沉静如水,唯有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营地内堆积如山的火药、纵横交错的堑壕、以及那些跪伏于地、不敢仰视抬头顾盼仰视他的天国圣兵。

    土营指挥鲁国进、张贤仪等人跪伏于地,说话的声音因紧张显得有些干涩:“卑职叩见九千岁!东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秀清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只是勒住马缰,目光落在那一个个装着红粉的木桶上。

    “这些……就是明日要送满城妖兵上西天的红粉?”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回九千岁,正是!”鲁国进连忙回答说道,“皆是按照东王殿下圣旨拣选上好红粉调配的好药,劲足!竹筒都用桐油浸透了,不怕地底下潮,捻子也试过,保准响亮!”

    杨秀清点了点头,终于翻身下马,靴底踩在碎石子路上,发出咯吱的轻响。

    他踱步到一口熬煮桐油的大锅前,看着翻滚冒泡的粘稠液体,突然伸手,从身旁刀牌手的腰刀鞘中抽出一把雪亮的腰刀。

    所有人心头一紧。

    却见杨秀清将刀尖探入滚烫的油中,缓缓搅动了几下,然后抽出,刀刃上青烟缭绕。

    杨秀清举起刀,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终于敢微微抬头的土营士兵的脸。

    “看清楚!”杨秀清说话声调陡然拔高,“这油烫不烫?这刀利不利?”

    “烫!利!”圣兵们下意识地回应,声浪却有些参差。

    “没错!”杨秀清猛地将短刃掷还参护,洪亮的声音如金铁交鸣。

    “可再烫的油,熬不住我门土营弟兄半月的辛苦!再利的刀,破不开江宁满城那丈八厚的妖墙!”

    杨秀清猛地转身,手臂一挥,斗篷如同战旗般展开,指向不远处那黑沉沉的江宁满城轮廓。

    “能轰开它的,只有你们!只有你们这些从天父天兄那里得了真本事的圣兵!”

    说着,杨秀清大步走到营地中央的高处:“我已传令全军!明日爆破声起,便是总攻号令!第一个冲进豁口的,总制以下官升五级!总制以上,官升四级。破城后,天朝圣库里的绸缎,你们先挑!城里的好宅子,你们先住!”

    极致的物质许诺点燃了最原始的欲望,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但杨秀清的脸色骤然一冷,瞬间冻住了所有的欢呼声。

    “但是!”

    杨秀清话锋一转,目光如冰锥,刺向每一个人。

    “哪一个环节出了纰漏,无论是药潮了,捻子断了,或者时辰错了,还是临阵退缩……”

    言及于此,杨秀清顿了顿,环视周遭跪伏于地的天国圣兵,继续说道。

    “不用我动手,你们身边的弟兄,你们自己!就替我,替天父天兄,斩了那怠工的蠢货、怕死的孬种!听见没有?!”

    “听见了!”怒吼声如山崩海啸,恐惧与狂热被完美地熔铸在一起。

    最后,杨秀清深吸一口气,单手指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撕裂夜空的呐喊:“奉天父天兄圣旨!诛灭清妖!江山一统,共享太平!”

    “诛灭清妖!共享太平!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平军前线营地彻底沸腾了,营地内的天军圣兵们疯狂地敲打着工具和盾牌,吼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震得江宁满城内的旗人心惊胆战。

    杨秀清满意地看着这支被他用恩威、信仰和欲望彻底点燃的军队,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跨上战马,在一众参护的簇拥下,如同来时一般,沉静而威严地离开营地。

    当夜,肃清江宁城的太平军牌面牌尾齐上阵,一如当初围困荆州满城那般,把江宁满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拂晓时分,天刚蒙蒙亮。

    突然间,埋在江宁满城城墙下的四万余斤火药轰然爆发,剧烈的震颤犹如地龙翻身。

    江宁满城坚固的城墙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撕裂。

    砖石、土木、或是完整,或是残缺的旗人肢体被一股黑红色烟云抛向数丈高空,旋即狠狠砸落于地面。

    巨大的冲击波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房屋瓦片悉数震碎,离得近的守军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震碎内脏倒地而亡。

    驻守江宁满城北墙的旗兵旗丁并他们的家眷,当场毙命昏迷重伤者逾八百人。

    响声过后,江宁满城北墙赫然现出三道五六丈宽的缺口。

    漫天烟尘尚未落下,豁口处已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天父看顾!杀尽清妖!”

    赤色的潮水终于拍上了江宁满城这道堤岸。

    太平军先锋皆是身经百战的广西老兄弟,三人一组,刀牌手在前以藤牌格挡,长矛手居中突刺,弓箭手、火铳手押后精准点射,娴熟地涌入缺口,准备同江宁满城内的八旗兵进行巷战。

    尽管满城守将江宁将军祥厚和江南提督洪珠福阿早已预见到太平军攻入满城的最坏的情况,提前在缺口后方用家具和装满泥土的麻袋构筑了街垒,妄图节节抵抗。

    但太平天国举全天国之力凑出的四万余斤上等火药发出的巨大冲击波早将距离北墙近的街垒冲散。

    虽说后方的街垒相对完好。可没有兵勇守的军事工事构筑得再好也只是摆设。

    方才那一声巨响,震碎的不仅仅是江宁满城北墙。也将江宁满城内旗兵、旗丁好不容易激发出来的血勇之气震得烟消云散。

    北墙附近的旗人原形毕露,不是被当场轰死吓傻,便是四散往满城内城,即明朝初期在南京修建的宫城,狭义上的满城。

    太平军攻打藤县时加入太平军的军帅李以文(李秀成),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手举刀牌,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冲过滚滚烟尘,带领麾下士卒率先扒拉着砖石瓦砾,率先爬进江宁满城。

    进入江宁满城的李以文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直至追杀至内城附近,才同江宁副都统霍隆武、八旗协领色勃兴额仓促组织起来的三百余八旗兵丁遭遇。

    三百余名八旗兵丁在副都统霍隆武、协领色勃兴额的督战下,妄图凭借齐胸高的街垒拼死抵抗。

    察觉冲到他们街垒前的长毛兵仅有百余人,八旗兵丁们在霍隆武、色勃兴额的亲自督战下,勉强稳住阵脚。

    纷纷举起手中的抬枪、鸟铳、洋枪等火器稀稀拉拉地朝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长毛兵搂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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