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你这铳金子做的?
唐正才细细咀嚼着花旗国这个国名,回想着彭刚所著写的《美利坚志略》中关于花旗国的内容,仔细思忖片刻后,唐正才向阿林叔卖弄自己的知识,彰显自己虽然是从内陆的湖湘来的,但对洋人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花旗国?可是立国不足八十载,开国太祖为华盛顿,曾为英吉利藩属国的美洲大国?”
彭刚在汉阳、武昌时曾写过三本关于西洋国家的志略,介绍了英吉利、法兰西、美利坚三个西洋国家。
连同在湘南时所著写的《沙俄志略》,彭刚目前著有四本志略,基本上将在华活动频繁的主要欧美国家给介绍了一遍。
作为北殿中的高级知识分子,唐正才不仅看过彭刚的四本志略,还有一整套彭刚亲自赠送的西洋四国志略书。
“唐掌柜博闻广识,在下甚是钦佩。”阿林叔微微一愣,很快恢复如常。
“上海和洋人做生意的行商,恐怕对花旗国的了解都没唐掌柜多。”
阿林叔全名陈阿林,福建泉州府同安县人,曾在美利坚传教士于厦门厅开办的学堂打过杂、做过事,接受过一些西式教育,会说一些英语。
陈阿林也是在教会学堂干过才知道些许关于花旗国的事情,事实上和洋人常打交道的苏、浙、闽商人都对西洋国家知之甚少。
粤海关的广州十三行行商由于开埠之前便累代与洋商打交道,了解得会更多更详细一些。
唐正才自湖湘而来,对花旗国拥有如此之深的了解,陈阿林诧异之余又喜又忧。
喜的是唐正才是做足了功课来做这笔军火生意的,这笔买卖谈成的成功率很高。
忧的是唐正才,也可说是唐正才身后的大金主,于海外之事并非一无所知,没江宁城里的那两个满洲鞑子那么好忽悠,将一支只值三两,不知道多少手的破洋枪三四十两给卖出去,利润空间恐怕不大。
“阿林叔过誉了。”唐正才淡淡地说道。
“见面地点由旗昌洋行的史密斯先生定,唐掌柜可有异议?若没有异议,我便去旗昌洋行联系史密斯先生。”陈阿林问道。
“静候阿林叔佳音。”唐正才朝阿林叔拱手致谢。
目送陈阿林离开,唐正才此行的伴当,他的侄子唐宇豪有些担心:“洋人担心迁怒满清,洋行又与满清有染,叔,见面的地方由洋人定,我担心其中有诈,洋人心怀不轨。”
“洋人逐利犹如苍蝇见血,殿下在书里也说过同样的话,阿林叔会诓骗咱们,殿下难道还会诓骗咱们。”唐正才成竹在胸道。
“东王他们攻打江宁满城时,缴获了大量洋枪洋炮,你觉得江宁满城的八旗兵手里头使的洋枪、洋炮是从哪里来的?”
唐正才到天京的时候,太平军主力已经清除了满城。
虽说唐正才来迟一步,满城内的满人基本上被杨秀清他们清理干净了,唐正才只知道太平军主力在江宁满城一战中缴获了大量洋枪、洋炮,并不知晓这些洋枪、洋炮的具体采购价格。
但满城旗人采购这批军火是保命应急之用,售卖军火给他们的洋人免不得要狮子大开口,洋人当初售卖到江宁满城的那批军火利润肯定高的吓人。
洋人重利,利润如此丰厚的买卖肯定不会甘心只做一次。
“叔的意思是天京已为我天军所据,上海的洋人有很多军火砸在手里了?”经唐正才这么一点,唐宇豪想豁然开朗。
“这么说我们这些天在黄浦江上看到的那些冒着黑烟的洋船上,很可能装载的是洋人没能卖出去的军火?”
“孺子可教,这趟没白带你出来。”唐正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眼下清廷江南局势糜烂,天国如日中天,洋人鬼精的很,你我都是天国的人,洋人还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喝完茶,唐正才携唐宇豪和另外两个伴当在外滩的英吉利租界逛了一番。
法兰西租界和美利坚租界新辟不久,两地都荒凉的很,只有零星的小码头和几处商馆、洋楼。
唯有外滩的英吉利租界,因为开辟的早,较为繁华,与繁华相伴的是混乱。
英租界的混乱首先体现在人流上,江南地区的有钱人开始疯狂地转移财产,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黄埔江畔这片看似平静的“飞地”——租界。
从西北方向逃难而来的士绅、地主、商人携家带口,用小车推着全部细软,蜂拥入城。他们带来的不仅有从地窖里搬出来的金银细软,还有被他们无限放大的恐怖故事,比如说长毛已经打到了苏州,城内藏有长毛的奸细。
这些添油加醋的传言加剧了本地的恐慌。
恐慌情绪的蔓延使得租界内的社会秩序濒临崩溃,盗窃、抢劫案件频发。
上海三国租界在英吉利第二任驻沪领事阿礼国的牵头下组织洋人的巡逻队日夜巡逻。
巡逻队的洋人三五成群,穿着杂色的服装但臂缠统一标识,手持步枪,步伐铿锵地行走在河滨和主要街道上。他们的目光锐利,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陌生华人的面孔,见财帛丰厚者,洋流氓洋地痞出身的巡逻队成员不时亲自下场抢劫并当众乐呵呵地分赃。
那些平日里在乡间横行无忌的江南乡绅被抢后除了卧街撒泼打滚叫苦叫屈,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阿林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和美利坚驻沪代副领事金能亨的助理史密斯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双方会面的地点定在虹口码头一艘悬挂美利坚花旗的火轮上。
唐正才瞥了一眼带着烟囱的小火轮,迟疑片刻,还是壮着胆子在陈阿林的带引下登上火轮船,步入船舱。
“唐掌柜,这位便是史密斯先生。”
陈阿林先是向唐正才介绍了史密斯,旋即用他那洋泾浜向史密斯介绍了唐正才。
“史密斯阁下,这位便是为天国办事的唐掌柜。”
史密斯的眼神锐利如鹰,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唐正才这位为天国办事的特使。
船舱内有些闷热,唐正才抬手摘下瓜皮帽,连同把黏在瓜皮帽上的假辫子也给摘了下来。
被史密斯打量了有一阵的唐正才感到很不舒服,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对陈阿林说道:“阿林叔,劳烦你转告这洋鬼子,这便是他们的待客之道么?如此无礼!”
“唐先生,我听得懂汉语,我只是对远方来客感到好奇,我还没有直接接触过来自内陆的商人,尤其是笃信基督教的内陆商人,唐先生请坐。”史密斯略表歉意,示意唐正才就坐。
关于太平军的传闻,常年在上海活动的史密斯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只是史密斯还不知道太平军所信奉的天父天兄和他这个清教徒所信奉的上帝耶稣实际上完全不是一回事。
“阿林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史密斯的中文带着古怪的腔调。
“听说你们需要好东西?枪、炮我都有,价格嘛,好商量。”
说着,史密斯指了指桌面上一把崭新的斯普林菲尔德M1842步枪,慷慨激昂地介绍商品的同时,给出了一个离谱的报价。
“唐先生,看看这工艺,这才是文明世界的杀人艺术!此枪是我们美利坚实力最为雄厚的斯普林菲尔兵工厂最新出品的利器,比你们的大刀长矛和劣质火绳枪强一万倍。一口价,每支五十两库平银,弹药另算,你要多少?”
英国佬和法国佬都能把一批老旧淘汰的褐贝斯步枪和查尔维尔步枪以三四十两银子的单价甩手卖到江宁去。
史密斯自认为旗昌洋行紧急采购来这批军火质量要比英国佬、法国佬卖给清国的好得多,报五十两库平银的单价合情合理。
事实也确如唐正才所料,江宁将军祥厚、江南提督洪珠福阿慌不择价,重金购买洋枪洋炮的这波红利素来搭英国商行便车的旗昌洋行没有吃到。
当初这笔交易可是好几倍的利润,没能吃到这波红利的旗昌洋行急得团团转,火速高价采购了一批军火,连自家商队水手的武器腾了出来,想借此机会挣一波大的,狠狠地发上一笔横财。
岂料旗昌洋行刚筹集好军火,还没来得及运往江宁,也就是现在的天京售卖。
天京城头已经改旗易帜,换了主人,不再是鞑靼人的天下,连两个鞑靼将军这么优质肥猪都死了。
天京的买主没了,旗昌洋行退而求其次,想将这批军火卖给上海道台吴健彰,虽说吴健彰对他们比较熟悉,这批军火卖不上给两个鞑靼将军那么高的价钱,肯定要少赚点。
但少赚点也是赚,总比砸在手里好。
奈何上海道台吴健彰和英国人走得比较近,吴健彰那边的销路,已经被英国佬捷足先登。
唐正才并不急于答复史密斯,他沉稳地拿起桌上的斯普林菲尔德M1842步枪,循着使用破虏铳的经验,熟练地把玩了一番。
唐正才使用燧发枪动作之熟练让史密斯稍稍收起了轻视之心。
“史密斯先生,货是好货,但价钱不是好价钱。五十两一支的单价,亏你敢报出口,你这铳金子做的?你这可不是交朋友的价钱,而是把我们天国当肥猪宰。”唐正才放下枪,尽管心里头将狮子大开口,报出天价的史密斯女性亲属问候了个遍,但说话的声音仍旧平稳无澜。
“史密斯先生,我是来谈生意,不是来欣赏工艺品。杀人利器,终究也要看杀人的效费比。五十两一支,这个价钱,你知道在广州可以买到多少支品质不错的褐贝斯吗?你的文明艺术,未免太贵了些。”
五十两一支?眼前这洋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铳到底是铳托是金子做的,还是铳管是金子做的?
史密斯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如此冷静且懂行,他干笑两声,说道:“褐贝斯?那是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这是新枪,精度更高!一分钱一分货,我的朋友。”
“我们是诚心做大生意,不是零敲碎打。你的价格,是蒙骗清廷那帮酒囊饭袋的价格,丝毫没有诚意。”说到这里,唐正才刻意顿了顿,说道。
“如今能一次性吃下大批硬货,且能用真金白银现结的买主,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唐先生,你要知道,把这些东西运进来,我们需要打点很多关节,水上的巡检,地上的官吏……。”
“风险彼此彼此,我方的风险同样巨大。”唐正才寸步不让,“念你能提供新铳,新的自生火铳我们最多给五两银子的单价,二手燧发铳折旧作价六成。
至于运输和打点,那是你史密斯先生你展现能力和诚意的部分。如果我们第一次合作愉快,后续的订单将会是这次的十倍、百倍。”
旗昌洋行的这批军火是高价收购的,唐正才的报价,旗昌洋行只能勉强收回成本,与史密斯的心理预期价格相去甚远。
这样的报价,即使史密斯想尽快脱手这批烫手的军火,免得砸在手里,咬牙答应唐正才的报价,他身后的大老板,旗昌洋行的合伙人,美利坚驻沪代副领事金能亨也不会答应。
史密斯正犹豫迟疑间,唐正才又补上了一刀:“看来史密斯先生不愿意接受这个价格,无妨,我们中国有句古话,买卖不成仁义在。
既然史密斯先生不愿意接受这个价格,我们便找英吉利人和法兰西人谈。我想英吉利人和法兰西应该非常愿意成为我们天国长期、稳定、直接的供货渠道。”
言毕,唐正才作势便要起身离开。
“唐先生请留步,如唐先生所言眼前的这批枪炮只是小意思。我们旗昌洋行更感兴趣的,是未来的生意。”
见唐正才真要走,史密斯他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木桌上画了一个模糊的长江轮廓。
“你们占据了江.天京,控制了长江水道的中段,我相信,以贵军现在的势头,未来需要的将是成上万条步枪、成百上千门炮,甚至是生产线。
零星的、通过中间人偷偷摸摸的交易效率低,无法满足这种规模的需求。我想需要的是长期稳定、是大宗、是直接的贸易渠道。我真诚地希望能够与贵方建立这么一条合作渠道。
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不是吗?我认为,我和我的合伙人,值得与贵方更高层的决策者面谈。比如,贵国的天王、东王阁下?”
旗昌洋行跟在老谋深算的英国佬身后,搭英国佬的便车固然稳妥。
可稳妥也有稳妥的坏处,那便是每次只能吃英国佬剩下的残羹冷炙,有时候干脆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比如说这回。
英国佬和法国佬都还没来得及和太平天国建立联系,这或许对旗昌洋行,对美利坚而言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这才交朋友应该有的态度嘛。”唐正才闻言重新落座,也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木桌上画出长江的轮廓,并标出了武昌的位置。
“天京那是长江下游,算哪门子的长江中段。我不是在给天京方面的天王和东王办事,我是在给长江上游武昌方面的北王办事。”
“内陆地区?”史密斯心神荡漾,那可是尚未开发,连英国佬都无法染指的处女市场。
“兹事体大,我想你也是个传话,作不了这么大的主。”唐正才掏出彭刚的信件放在桌上,“我们北王要的东西都写在这纸信中,你们旗昌洋行的话事人若下定了决心,可以直接找我,我亲自带你们去武昌交易。”
史密斯起身伸出手:“请阁下务必向北王殿下转达我们旗昌洋行的诚意。我们可以提供最先进的武器,甚至更多。
我们想要的,不仅仅是一次交易的利润,而是一个稳定的、位于长江流域的巨大军火市场。如果北王殿下有意,我愿意亲自前往武昌,当面陈述一切。我相信这对于增强贵军的实力,有百利而无一害。”
唐正才沉吟片刻,没有伸出手,只是缓缓点头:“史密斯先生的汉语不错,史密斯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想法与北王殿下不谋而合。你以及贵行的愿望,我会一字不差写信传送回武昌。至于北王殿下是否允见,需待北王殿下圣裁。
希望史密斯先生和贵行尽早做出决定,我不确定英吉利人和法兰西人行事是否会比你们花旗国人果决。”
言毕,唐正才携他的伴当和陈阿林离开了悬挂花旗的小火轮。
临别之际,唐正才委托陈阿林道:“阿林叔,烦请你再为我牵线搭桥,联络联络英吉利人和法兰西人的洋行。”
说话间,唐正才已经把一锭沉甸甸的金子塞进陈阿林手心:“这些天辛苦阿林叔了,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当不得如此重谢。”陈阿林没有收受唐正才的银子。
能在和洋人的谈判中游刃有余,占据上风,唐正才和他身后的北王定然不简单,都是值得深交的人物。
见陈阿林不肯收金子,而是想要人情,唐正才心下有些不快。
不过想到还要靠陈阿林牵线搭桥,联络英吉利、法兰西的军火商,唐正才还是没有将心中的不快表露出来。
“叔,方才花旗国的洋人已经服软,叔为何不继续深谈,促成这笔买卖,早日返回武昌复命?反而还有再联络英吉利人和法兰西人?”唐宇豪不解道。
刚才那个惹人厌的大鼻子花旗国人已有让步的意思,唐宇豪觉得唐正才应该乘胜追击,拿下这笔军火交易才是。
“你啊你,看得还是不够长远。”唐正才轻叹一声,摇摇头说道。
“北王让我来和洋人交易,你当北王在乎的只是买些枪炮那么简单?枪炮只是北王要的其中一部分东西,北王要的其他东西,除了枪炮外,其他的我都不了解。
我并不通晓洋务,卖弄些皮毛知识,装腔作势吓唬吓唬那个史密斯还行,再深谈下去就要露馅了,只会适得其反。
至于联络英吉利人和法兰西人,做买卖谈交易,货比三家错不了。若北王只能和旗昌洋行一家谈,回旋的余地很小,届时旗昌洋行漫天要价又如何应对?
北王这么信得过我,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我,我总得把北王交代的差事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帖帖的,才能对北王有个交代。”
京师,紫禁城。
和去年一样,今年的春节咸丰同样过得不安生,很糟心。
唯一的区别是,今年的春节比去年更加烦乱糟心。
去年这个时候,粤西发匪闹得虽然也凶,可终究还只是在广西一隅之地闹腾,未波及他省。
而现在,粤西发匪已经虎踞江宁、安庆、武昌三座省垣。
近来粤西发匪又拿下镇江、扬州、常州三座漕运重镇,苏州、松江告急。
粤西发匪不仅割据一方,同朝廷分庭抗礼,甚至还有北上京师的势头。
思及于此,咸丰皇帝不由得感觉一股寒意直窜脊背。
粤西发匪尚在武昌之时,咸丰准确地判断出了粤西发匪杨帆东下江宁的意图。
不过这一次,面对已经攻占江宁的粤西发匪到底是要东进南下取苏杭,还是北上,咸丰一时间难以做出判断。
说粤西发匪要北上吧,粤西发匪又东进拿下了常州府城。
说粤西发匪要南下吧,粤西发匪又他娘的拿了扬州府城,摆出一副要北上的架势。
料敌从宽,南下与北进之间,咸丰还是倾向于粤西发匪要北上。
战都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江南的局势已经糜烂到了这种程度。
思前想后,咸丰还是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先保江北,堵御粤西发匪北上,以免粤西发匪威胁到京师。
年前咸丰专门视察过驻京八旗,尽管他视察的消息被手底下的奴才事先放了出去,驻京八旗提前做好了准备应付他的校阅。
可校阅的结果仍旧是不尽人意,连香山的健锐营,情况都让他感到担忧。
“主子,漕督杨殿邦弃扬州,一路退至淮安,连高邮州都不愿留守,以致江北没了藩篱,江淮地区军心摇惑,是否”肃顺小心翼翼地请示咸丰是否要将丧师陷城的漕运总督杨殿邦革职问罪。
肃顺亲汉臣不假,可肃顺亲的是有能力,对大清江山有用的汉臣。
似杨殿邦这等只知搂钱的胆怯鼠辈,显然不在肃顺所亲的汉臣之列。
“淮安,河督杨以增也在淮安府吧。”咸丰面无表情地说道。
河督即河道总督,自康熙十六年(1677年)总河衙门迁到江苏淮安府的清江浦后,清江浦一直都是河道总督的主要驻地,未有更变。
“回主子,河督杨以增一直在清江浦。”肃顺回答说道。
“此路兵单,朕甚是忧虑,若让粤西发匪过了河(清代黄河自江苏淮安府入海),后果不堪设想。”咸丰忧心忡忡地说道。
“杨殿邦丢了扬州,不可轻饶,先拔了他的花翎戴罪留用赎罪,襄助河督杨以增守淮安,目下淮安有多少河标、漕标可用?淮安附近又能凑出多少兵力用于堵御粤西发匪北上?”
清朝总督皆有自己亲辖的标营,河道总督和漕运总督也不例外,有各自的河标和漕标。
“日前河督杨以增上了折子,河标、漕标无多,不及两千之数,淮扬二府勉强能凑出五六千营勇。”
“太少了,朕去岁调了僧格林沁的蒙古马队到河南,本想着让僧格林沁助赛尚阿进剿粤西发匪,岂料粤西发匪的船比蒙古马队的马跑得还快。”咸丰抚着有些发烫的额头说道。
“僧格林沁曾上折子说湖湘多河湖,不利马队驰骋,既是如此,便让僧王带马队到苏北堵御长毛吧。”
咸丰本来想着让僧格林沁的蒙古马队先驻河南,待骆秉章、向荣、江忠源、曾国藩、罗绕典等人的湖湘营勇初成后,配合他们克复武汉三镇。
再让大军从武汉三镇顺江而下,给粤西发匪来个两面夹击,聚歼粤西教匪于长江。
哪曾想江南的局势竟糜烂得如此之快,连两个月都没顶住。
“主子,早先赛中堂已经从河南抽调了不少营勇,尤其是河南河北镇的精锐营勇,几乎被赛中堂抽光。”肃顺愁眉锁眼地说道。
“调走僧格林沁,河南防御必然空虚,若武汉三镇的短毛趁虚北上,如何是好?”
“有骆秉章、向荣、江忠源他们盯着短毛,短毛没那么容易北上。”咸丰想起荆州将军乌兰泰上给他的密折,剖析道。
“短毛近来忙着行他们的耕者有其地之策,显是有长期经营武汉三镇的打算,不会轻易发兵。
再者,短毛驻武汉三镇也有好几个月了,短毛若要北上,早就北上了。短毛放着卧榻之侧防御空虚的德安、安陆二府都不打,又岂会轻易北上河南。”
综合各方情报消息分析,咸丰判断短毛短时间不会北上,倒是仍在攻城略地的长毛,极有可能被北上。
“圣明无过主子。”肃顺拍了相逢一记马屁。
“纵使主子雄才伟略,手底下的人不会办事也不顶用。”咸丰的目光扫向半丈外地图家上的舆图。
“长毛北上之路不止江苏一条,苏北要防堵,皖北也要防堵,着皖抚周天爵,好生经略皖北防线,勿使短毛北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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