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找我干嘛？

后半夜，病房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输液管里的液体终于滴完，发出轻微的“空鸣”声。张起灵几乎是立刻睁开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吴邪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不沉，闻声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拉住他：“怎么了小哥？要上厕所？我帮你叫护士？”

张起灵转过头看他，声音比夜里的空气还凉，却带着清晰的辨识度：“吴邪。”

吴邪一愣，随即眼里爆发出惊喜：“你……你想起来了？”

张起灵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笃定：“一点。”

“太好了！”吴邪激动地转身去推旁边睡得打呼的胖子，“胖子！醒醒！小哥记起咱们俩了！”

胖子迷迷糊糊睁开眼，揉着眼睛嘟囔：“真的假的……别骗我……”

张起灵没心思等他们确认，已经把脚伸进拖鞋里，显然是急着要走。脑海里那个叫“虞书”的名字像根引线，牵着他心里最模糊也最急切的念头——他要找到她。

哪怕只记起一点碎片，哪怕还分不清那些悸动是来自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必须立刻见到她。

“小哥，你等等！”吴邪赶紧拉住他，“现在天还没亮，你这身体……”

张起灵回头看他，眼神里的执拗比刚才更甚。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脑子里打转——沙漠里的拥抱，篝火边的吻，树林里紧扣的手，还有她红着眼问“你不记得我了”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在催他快点。

胖子彻底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得得得，别拦了，看他这架势，不找到人是不会罢休的。我去叫护士拔针，你赶紧联系小花，问清楚小虞妹子在哪儿！”

吴邪咬咬牙，摸出手机：“行！速战速决！”

张起灵站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合照，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解雨臣刚卸下一身疲惫躺进被窝，连日来处理不完的家族事务和盘口纠纷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精力。眼皮刚要合上，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像颗炸雷。

他闭着眼摸索过去，指尖划开屏幕，看到“吴邪”两个字时，积压的困倦瞬间窜成火气，接起电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透着明显的不耐烦：“吴邪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半夜三点不睡觉，你属夜猫子的？”

“小花，我知道太晚了，但小哥他……他闹着要找虞书！”吴邪的声音透着心虚，还有点急。

解雨臣顿了顿，脑子里转了个圈，随即冷声道：“不知道，睡觉了。”“啪”地挂了电话。

吴邪举着手机，看着旁边张起灵那张沉着却明显更紧绷的脸，咬咬牙，又拨了过去。

这次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解雨臣那边没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吴邪赶紧说：“小花，小哥记起我们了，现在非去找虞书不可，拦不住！你就告诉我们她在哪儿，不然他能拆了医院！”

沉默几秒，解雨臣的声音冷飕飕地传过来：“让他在住院部楼下等着，我派车过去接。”说完又挂了。

吴邪长舒一口气，看向张起灵：“搞定了，小花派车来接咱们。”

张起灵紧绷的下颌线稍微松了点，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向门口。胖子早就找护士拔了针，这会儿拎着外套追上来：“等等胖爷我！小哥你慢点。”

凌晨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的脚步声。张起灵走在最前面，步伐不算快，却带着一种不容阻挡的气势。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不管虞书愿不愿意，这场被遗忘又重新拾起的牵绊，怕是没那么容易断了。

他们在住院部楼下站了二十分钟，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人精神一振。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面前，车窗降下，司机恭敬地颔首：“解先生让我来接各位。”

三人上了车，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轻响。张起灵靠在车窗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指尖始终攥着那张照片。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拐进一条静谧的林荫道，最终停在一扇雕花铁门前。司机按了按门铃，片刻后，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独栋别墅——米白色的外墙，带个小花园，在夜色里透着低调的奢华。

车子刚停稳，胖子就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咂舌道：“我去，二环里的独门独院别墅？这地段，这规格，没几千万拿不下来吧？小虞妹子这家底，也太厚实了！”

吴邪也有些惊讶，他知道虞书家境不错，却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

张起灵已经推开车门，脚步有些急地往别墅门口走。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二楼走廊透着点微弱的光。

他站在玄关，喉咙动了动，低声喊出那个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的名字：

“虞书。”

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荡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二楼的走廊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啪”的一声，一楼客厅的吊灯骤然亮起。

光线漫下来的瞬间，张起灵看见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虞书。

黑色丝绒睡衣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虞书的皮肤愈发白皙。她的头发没束，就那么松松地披在肩头，发梢微卷，几缕碎发贴在泛红的眼角，像是刚哭过。

她的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回张起灵身上，那眼神里裹着太多东西——委屈、困惑，还有点藏不住的怨怼。她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松了松，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疲惫，还有点压不住的颤抖：“吴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吴邪往前站了半步，目光在虞书和张起灵之间转了转，语气尽量放得缓和：“小虞，你别激动。其实……是小哥他想找你。”

虞书的指尖在冰凉的扶手上划了下，喉间像堵着团棉花，闷得发疼。

她明明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放手的场景，把那些翻涌的情绪死死按在心底，可此刻听到吴邪的话，听到“他想找你”这四个字，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虞书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嘲的笑意，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张起灵身上：“找我干嘛？”

虞书的目光从张起灵脸上移开，转向吴邪和胖子时，已经努力压下了眼底的湿意，语气也平稳了些：“吴邪，胖爷，太晚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楼下西边那两间客房都收拾好了，被褥都是干净的。”

她顿了顿，扶着扶手的手指又紧了紧，补充道：“阿姨留了夜宵在厨房，热一热就能吃。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胖子看了眼张起灵，又看了眼虞书，咂咂嘴想说什么，却被吴邪用眼神制止了。吴邪冲虞书点了点头：“行，那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确实不急在这一时。”

他拽了拽胖子的胳膊，往客房的方向走，路过张起灵身边时，低声道：“小哥，先让她静一静。”

张起灵没动，只是望着台阶上的虞书。她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往二楼走，黑色的裙摆消失在楼梯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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