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抓到塌肩膀

伙计们立刻上前，小心地避开胖子肚皮上的伤口，用帆布简易地做成担架，将他抬了起来。

吴邪紧随其后，目光死死盯着胖子毫无血色的脸，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看着胖子这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这才多久没见，那个总爱插科打诨、能一口气吃三碗面的胖子，竟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进了帐篷，虞书赶紧铺开睡袋让胖子躺下，又从药箱里翻出消毒水和绷带给胖子消毒包扎。

棉签刚碰到那些溃烂的疮口，胖子就猛地瑟缩了一下，眉头拧成个疙瘩，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呻吟。

虞书动作放得更轻，一边用生理盐水冲洗脓水，一边低声道：“胖子吃了回春丹，药性快上来了，一会就能醒了。”她这话像是在安慰吴邪，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正说着，解雨臣掀帘进来，手里还捏着那张描拓下来的地图。

他扫了眼胖子的状况，沉声道：“我们最多等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后胖子要是还没醒，我和黑眼镜就先出发——不能浪费胖子拼了命带出来的消息。”

吴邪指尖在睡袋边缘攥出褶皱，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行，就分两路。你和黑瞎子先走，熟悉路线，我带些伙计守着胖子，等他醒了立刻跟上去。”说完，他转头看向虞书，眼神里带着询问——这一路凶险未知，她的选择至关重要。

虞书正往胖子伤口上敷药膏，闻言动作一顿，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我和你们一起等胖子。小花哥哥，你们下去后记得在岔路口用荧光粉做记号，我们跟上时也好辨认。”

解雨臣点头应下，转身出了帐篷。黑眼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见他出来，咧嘴笑了笑：“走了，花儿爷，给他们留够烧水泡面的时间。”

两人的脚步声很快消失，留下帐篷里的三人，和帐外越来越紧的风声。

虞书给胖子缠好最后一圈绷带，她看着吴邪蹲在睡袋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胖子的脸，轻声道：“吴邪，你也歇会儿吧，五个小时呢，总不能一直这么熬着。”

吴邪摇摇头，伸手替胖子掖了掖睡袋边角：“我不困。”他声音很低，带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我得等着他醒，等着他告诉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书找了个地方坐下，借着微光摩挲着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纹路被摸得发亮。

小花和黑眼镜出发后两个小时，睡袋里的人突然动了动。

“唔……”胖子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睫毛颤了颤，像是被什么拽着从深水里浮了上来。

吴邪几乎是弹起来的，膝盖撞在桌子上都没顾上疼，赶紧凑过去：“胖子？胖子你醒了？”

虞书也跟着起身，刚要去拿水壶，就被吴邪抢了先。

他小心翼翼地把胖子半扶起来，将水壶嘴凑到他唇边，水流缓缓淌进喉咙，胖子的眼睛终于彻底睁开了，只是还带着点迷蒙。

“水……再点……”他哑着嗓子说，吴邪又喂了两口，才扶着他重新躺好。

“怎么样？”吴邪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小哥、霍老太太……”话到嘴边又顿住，改口道，“你们在里面遇到什么了？”

胖子喘了口气，眼神渐渐清明，脸上的血色也比刚才多了些——回春丹的效力正一点点透出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有力多了：“别提了……邪门得很。”

他缓了缓，开始一五一十地说：“我们进去没多远就撞见机关，看着是条直路，脚刚踩上去，底下就开始往下掉碎石，差点把我们埋了。好不容易绕过去，走了没五十步，入口‘哐当’一声就封死了，是从外面往里面落的石条，跟有人在外面操控似的。”

“后来又进了个洞，里面一股子怪味，闻着就头晕，我反应快，拽着小哥往回撤了两步，不然估计现在跟里面那些白骨一个样。”

胖子皱着眉，像是又闻到了那股毒气，“那洞岔路多，跟迷宫似的，我们试了七八条，全是死路。有的走一半墙开始往中间挤，有的踩错块砖就往下掉尖刺……每一步都得提着心。”

虞书听得心头发紧，等他说到这儿，忍不住插了句：“可我给你带了“回春丹”，那药能吊命，怎么还伤得这么重？”

胖子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缠着绷带的肚子，苦笑了一声：“里面太复杂了，记不住路。那些岔路口长得都一样，石碑上的字又鬼画符似的，我怕出去了说不明白，只能……”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只能在肚子上刻个简易地图。刻的时候没留神，被旁边突然弹出来的石锥划了一下，血一流，就有点撑不住了。”

吴邪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没说话。

虞书吸了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涩意，伸手拍了拍胖子的胳膊：“行了，先别说了，再歇会儿，攒点力气。我们这就收拾东西，跟着记号追上去。”

胖子点了点头，又闭上眼，只是这次，眉头舒展了些。

虞书刚走出帐篷，下午的阳光就晃得她眯了眯眼。

天光大好，远处的山影在雾里若隐若现，可这清朗的天光落在营地周围，反倒衬得那些暗处的阴影格外扎眼。

她下意识往斜后方瞥了眼——觉得不对劲，总有人在暗处窥伺，此刻果然看见那道塌着肩膀的身影缩在巨石后面，布料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阴鸷的眼睛。

“看够了吗？”虞书突然扬声，手里的短刀“噌”地出鞘，“滚出来！”

塌肩膀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愣了半秒，转身就跑。

那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脚程像是掐着数，总保持着让她能追上又摸不着的距离，分明是在故意引她往僻静处去。

虞书心头冷笑，脚步没停，手却悄悄探进随身的背包——那里面藏着她早就备好的微型麻醉剂，针管细得像根发丝，射程能到十米。

追出百十米，周围的乱石越来越密，塌肩膀的身影猛地拐进一块巨石后面，消失了。

虞书放慢脚步，故意脚下一崴，“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刀也“当啷”掉在旁边。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那块巨石的阴影。

果然，没等半分钟，身后就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小丫头片子，倒机灵。”塌肩膀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透着股令人牙酸的黏腻，“可惜啊，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赶着去送死。”

虞书趴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吓得发颤。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与其让里面的东西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不如现在死在我手里，还能留个全尸。”他说着，悉悉索索地抽出了什么，风声带着冷意劈了过来。

就是现在！

虞书猛地翻身，手腕一扬，早攥在手里的麻醉剂“嗖”地射出去，准准扎在他膝盖弯的穴位上。

塌肩膀的动作瞬间僵住，匕首“哐当”落地。他低头看着腿上那截细如牛毛的针管，愣了足足两秒，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闷哼，直挺挺地向前栽倒，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搞定。”虞书撑着地面站起来，刚捡起刀，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虞！没事吧？”吴邪的声音带着急慌，他和胖子一前一后跑过来，看到地上昏死过去的塌肩膀，都愣了愣。

胖子喘着气，刚恢复的脸色又涨红了些：“我操，又这孙子！”他踢了踢塌肩膀的腿。

虞书从药箱底层摸出个小瓷瓶，倒出粒灰扑扑的药丸，递向吴邪：“这个给他灌下去，能让他肚子时不时疼得打滚，省得醒了瞎折腾。”

吴邪点点头，蹲下身扯掉塌肩膀脸上的布料。

布料一扯开，他猛地倒吸口凉气，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那哪是张脸，简直像被强酸泼过的烂肉，红的白的烂肉糊在骨头上，看着比洞里的血尸还渗人。

“妈的……”吴邪咬着牙别开眼，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捏开对方的嘴就把药丸塞了进去，又灌了口凉水，直到确认药丸咽下去才松了手。

“麻醉剂顶多管一个小时。”虞书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视线根本没法在那张脸上多停留，“这药能让他疼到求饶，暂时能控制住。”

胖子看了一眼，立马“嘶”地吸了口凉气，扭头就啐：“这货是从哪个粪坑里爬出来的？比尸蹩还他妈恶心！”

“吴邪，赶紧把布给他裹回去。”虞书捂着嘴摆了摆手。

吴邪赶紧把布料重新缠好，缠得比之前还紧，这才站起身，脸色还有点发白。他看向胖子：“你怎么样？能走了吗？”

“能！必须能！”胖子拍着胸脯，底气足得很，“小虞这丹药是真神了，现在感觉能一拳干翻一头牛！”他活动了下胳膊，伤口虽然还疼，但浑身那股子酸软劲儿全没了，力气正一股股往四肢百骸里涌。

话音刚落，地上的塌肩膀突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虞书，声音比刚才更难听，像破锣被踩碎了似的：“小丫头片子……倒小瞧你了。”

绳子勒得他手腕生疼，他却不在乎似的，阴恻恻地笑起来：“抓了我又怎样？张起灵他们……还有那个姓霍的，进去了就别想出来！那地方的机关，是给阎王当看门人设计的，进去一个，死一个！”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胖子抬脚又要踹，被吴邪拦住了。

吴邪盯着塌肩膀，眼神冷得像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里面这么清楚？”

塌肩膀却不答，只是一个劲地笑，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你们也快了……等会儿进去，就能跟他们团聚了……啊！”

塌肩膀疼得蜷缩成一团，指节抠进泥土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两分钟像被无限拉长，等那阵剧痛褪去，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虞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阳光照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能说了？”

塌肩膀侧过头看着她，突然低低笑了两声，笑声里裹着浓重的疲惫：“说……说了又能怎样……反正我这条命，早就烂在这山里了……”

他喘了口气，声音哑得像漏风的风箱：“我也叫张起灵。”

“这名字我们知道，说点别的。”虞书打断他，语气里没什么波澜——从他刚才的话里，她已经隐约猜到这层关系，此刻只想着尽快挖到有用的信息。

塌肩膀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他们反应这么平淡。他沉默了几秒，才继续开口，声音里多了些飘忽的碎片感：“我是……当年考古队的。”

吴邪和胖子同时一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1976年那支？”吴邪追问，心跳猛地加速。

塌肩膀的头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点头，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寒意：“他们把我丢下了。”

“古楼四周的条石里藏着机关，灌满了强碱。”他的声音发颤，像是又感受到了那种灼烧的剧痛，“只要有人靠近，条石就会感应到人体的热源，立马喷出那种东西——沾到皮肤就像被烙铁烫，肉瞬间就烂了。”

他抬手想摸自己的脸，却被绳子拽住，只能作罢：“我的脸和肩膀就是这么伤的。他们见我动不了，怕被机关困死，头也不回地跑了。”

“但他们也没跑掉。”塌肩膀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报复的快意，“我后来在通道里看见他们的尸骨了，被强碱融得只剩半截，卡在石缝里，像块烂肉。”

吴邪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你也叫张起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起灵不是名字，是个代称。”塌肩膀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种诡异的平静，“张家每隔几十年，就会找几个血脉纯正的人，训练成‘起灵’，替他们守古楼，或者……当祭品。”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丝自嘲：“我就是其中一个。

吴邪的心猛地一揪，追问的声音都带着颤：“那……小哥他也是张起灵？”

塌肩膀的头动了动，像是在打量吴邪此刻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里透着种看透世事的麻木：“他是最后的起灵，是真正的张家族长。”

“只有他的血脉最纯，纯到……会自带失魂症。”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当年我们那支考古队里，他就在。只是那时候他话不多，总一个人待着，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后来他突然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塌肩膀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走之后，我才被推上去，代替他进入张家古楼——毕竟，‘张起灵’这个位置，不能空着。”

虞书一直没说话，此刻突然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让盘马来杀我们？我们和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塌肩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激动起来，绑着的绳子被挣得咯吱响，“你们要进古楼！这就够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近乎癫狂的恨意：“张家古楼就该埋在地里，烂在土里！凭什么让你们这些外人挖出来？凭什么让那些秘密见光？”

“这么多年，为了这破楼死了多少人？”他嘶吼着，肚子里的疼痛似乎都被这股怒火压下去了些，“考古队的、盗墓的、还有我们这些被当棋子的‘起灵’……一个个都成了填坑的土！”

“所有想进去的人都得死！”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虞书，声音里淬着毒，“与其让你们进去被机关融成烂肉，不如现在死在我手里，至少……还能留个囫囵的尸首！”

胖子听得火冒三丈，抬脚就想踹过去，被吴邪一把拉住。

吴邪的目光在塌肩膀那张被布料裹住的脸上停了很久，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守着这个秘密，对你有什么好处？”

塌肩膀发出一阵短促的笑，笑声里全是自嘲：“离开？你觉得我这鬼样子能去哪？走出去要么被当成怪物抓起来，要么被唾沫星子淹死。”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守在这儿，至少能拦住几个送死的。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命硬，非要往那鬼地方钻……”

虞书瞥了他一眼，从瓷瓶里倒出半颗解药，在他眼前晃了晃：“带我们进去找他，这半颗先给你。等找到入口，剩下的给你。”

塌肩膀盯着那半颗药丸，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低低地笑起来：“行啊，既然你们非要往死路上撞，我就送你们一程。”

他歪过头，像是在看向山洞的方向，“里面那几个……估计也快撑不住了吧？哈哈……”

“闭嘴！”虞书心头一紧，一股火气直冲上来，抬脚就给他踹了过去。

塌肩膀本就瘫在地上，被这一脚踹得直接翻了个身，疼得闷哼一声。

“不准你咒他！”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张起灵在里面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塌肩膀缓过劲，趴在地上笑：“小丫头片子，为了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

“少废话。”虞书冷冷地收回脚，“走不走？”

吴邪蹲下身，看着塌肩膀：“你不带路，我们也能找到入口，只是费点时间。但里面的机关，你总该知道些什么吧？至少告诉我们，哪里是致命的陷阱。”

塌肩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肚子里的疼痛又开始隐隐作祟，他终于松了口：“强碱机关的源头我不清楚，当年我就是被那玩意儿伤的，要是知道早躲开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可以带你们找到古楼的真正入口，但进去之后怎么走，能不能活着见到你们要找的人，全看你们自己的命。”

“行。”虞书一口答应，把那半颗解药扔到他面前，“先解开你一半的疼。起来，带路。”

塌肩膀捡起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过了约莫半分钟，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果然缓解了些，挣扎着站起身，被吴邪和胖子一左一右架着。

“往这边走。”他抬手指了个方向，正是之前他引虞书过去的乱石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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