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杀
冯氏懵了。
她今天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要被拖下去了呢？
两个仆妇按住她双肩，冯氏才反应过来：“放开我！老太太！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有理由去做！”
“什么都没做？没有理由去做？！”老太太讲，“老大恨远舟抢了他的爵位！你恨老三媳妇抢了你当家主母的荣耀！他们夫妻死了，平阳侯府的荣耀都会回到你们夫妻手里！”
“他们死了，平阳侯府理所应当是我们大房掌家！但我什么都——”
“不要再狡辩！拖走！”
皇帝杀人都还要找个能服众的由头呢，宋家老太太一句话就定了她的罪！
冯氏怒了：“老贱狗！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把你们宋家的家丑扬出去！”
“冯氏你——”
“姜珺瑶，你想不想知道你女儿是怎么回事？想知道就给我拦着这老贱狗！”
姜珺瑶抬眉看去：“我女儿——”
“啊！”
冯氏不敢相信地低头。
左胸口处插着一柄匕首，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滴。
“救——啊！”
李婆子将匕首猛地往外拔。
鲜血四溅，离得近的罗氏被喷了一脸的血！
冯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瞪大了双眼，不甘地咽了气。
“杀！杀人了！”罗氏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四夫人五夫人也是瞪大了眼，身体直打摆。
她们不是来看姜珺瑶的好戏的吗？
怎么好好的戏场变成了凶案现场？
李婆子拿着血嗒嗒的匕首回到老太太身边，一声不吭，低眉顺目。
老太太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往李婆子脸上狠甩了一巴掌：“谁让你动手了？！谁让你杀人了？！”
李婆子一动不动：“老夫人没有让老奴动手，老夫人更没有让老奴杀人，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老夫人是无辜的，老夫人毫不知情，老夫人——”
“闭嘴！”
老太太浑身发抖。
李婆子是她的贴身婆子，这种无银三百两的话，傻子都不信！
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对几个儿媳妇说：“老身真的没有让李婆子动手，冯氏是我的儿媳妇，我再讨厌她，也不会，也不会——”
“都是大嫂的错！是大嫂先动的手！”
“对，是大嫂要杀母亲，李婆子才出的手！”
“母亲，你是无辜的！你什么都没做！儿媳都明白的！”
四夫人五夫人一人一句，晕过去了二夫人醒了，也十分识时务地说：“大嫂弑杀长辈，罪大恶极，就这么杀了她是便宜她了！”
五个儿媳妇，死了一个，三个浑身颤抖打摆子，只有姜珺瑶坐在那里，目光清凌凌的。
姜珺瑶问：“老太太，我女儿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语塞了一下，连忙说：“瑶儿，你别听冯氏乱说！当年灵儿咽气的时候，她以担心你接受不了这个噩耗为名，提出把她娘家刚出生的侄女抱回来当成灵儿，老身没同意，她就怨我到现在。罗氏，你当时也在场，你讲！”
罗氏懵了。
在场？什么在场？这件事她根本都不知道！
可李婆子的刀还在滴血，冯氏的尸体还暖着呢，罗氏也是害怕，如果不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讲，自己也会被李婆子捅死。
罗氏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当时也在场！我还骂了她一顿，差点被她揍死！”
老太太看向四儿媳和五儿媳。
两人选择明哲保身：“侯夫人，弟妇只是耳闻，但没有求证过，原来这竟是真的？”
老太太屏息看向姜珺瑶，努力不心虚，努力无辜。
姜珺瑶沉默几息，幽幽叹气：“是我想太多，以为灵儿的事另有内情，更痴心妄想，希望灵儿还活着……老太太，我去琰王府请洛神医了，听闻洛神医脾气古怪，估计有些难请，若是回来晚了，还请老太太不要责怪。”
“不会不会，你愿意去请就已经很好了。”
姜珺瑶缓慢往外走，脚步沉重，背影寂寥，饶是老太太，这时都觉得她有些可怜。
但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老太太沉下脸来：“冯氏突发恶疾，为免其他人被传染，需要送去别院静养，没有老身的允许，今天的事，你们都烂在肚子里！”
“……是。”
“李婆子，人是你杀的，善后的事也由你来！如果让人发现，你和你全家，都别想活！”
“是，主子。”
一声“主子”听得老太太很顺耳，她缓和了下来：“如果这件事顺利善了，我保你不死。”
“老奴及老奴全家都愿为主子肝脑涂地！”
老太太很有成就感，她再次下令：“先去把大爷请来。”
宋大爷去到兰院时，姜珺瑶也到了静晓院。
画屏道：“小姐，你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真好！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二夫人了？”
“那得看哪个更倒霉了。”
梅兰小小声问：“小姐，老太太杀了大爷的妻子，大爷会跟老太太急吗？”
姜珺瑶笑了笑：“你们可以留下来看热闹。”
“狗咬狗的热闹奴婢才不要看，奴婢要跟小姐你去请洛神医。”梅兰压低声音。
虽然小姐什么都没说，但梅兰直觉告诉她，小小姐就跟洛神医在一起！
拿了银票，姜珺瑶便带着梅兰和画屏直奔琰王府。
她刚下马车，李知琰也下朝回来，两人在府门前“拉扯”了一会就进了府。
姜珺瑶进了王府便迫不及待往东暖阁跑。
李知琰看着她有些踉跄的脚步，俊眉拧了拧，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狂奔至东暖阁，一条腿刚跨进院，便听到里头传来孩子的尖叫声，姜珺瑶脸色一变。
“啊啊啊！滚开！滚开！！”
“小小姐别怕，奴婢不会伤害你的——啊！”
“啊！”
屋里，宋灵儿死死咬着棠香的胳膊，一双眼睛像狼一样狠！
姜珺瑶立即抱过去：“灵儿别怕，我是娘亲，我是你娘亲……”
娘亲？
宋灵儿顿了顿，松口了，但又立即张口咬上姜珺瑶！
小家伙人儿小小，下嘴可是一点都不轻，怕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疼得姜珺瑶额头突突突的，然而她只是僵了僵，便坚定地抱紧对方。
被关在地窖，暗无天日，浑身是伤，想必经常遭到毒打，这样的遭遇对一个成年人都是恐怖的阴影，更何况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姜珺瑶忍着痛，右手轻抚她背，软声安抚：“灵儿别怕，阿娘来了……”
在她轻柔有耐心的安抚下，宋灵儿嘴上的力度渐渐变小，最终松开，发出无助又委屈的呜咽声。
“没事了，是阿娘来了，阿娘会对灵儿好，会给灵儿喝粥，会给灵儿吃肉，会保护灵儿……”
小姑娘闹了一场，哭了一场，没力气了，她脱力地依靠在姜珺瑶怀里，眼里的戒备与凶狠也没有除去，时不时地朝棠香等人呲牙瞪眼。
像一只小狼崽，身受重伤，仍想通过虚张声势地去威胁敌人来保护自己。
她只是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啊！
棠香说：“小姐，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
一转身，她的眼泪就哗一声流下来了。
他们家小小姐，明明有这么好的出身，却过得这样苦，宋远舟真是罪该万死！
粥很快送过来。
姜珺瑶给小姑娘喂粥，看着小姑娘一脸戒备仍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心疼得心都要碎了。
吃了粥，喝了汤药，小姑娘便乖乖趴在姜珺瑶怀里不动。
她瞪着懵然的眼神，细细感受姜珺瑶的温柔，眼泪在眼里一圈圈打转。
——这是她阿娘，原来她也有自己的娘吗？
小家伙身体弱，刚才又折腾了一通，很快就睡着了。
姜珺瑶抱着她，不舍得放手。
这是她的女儿，这是她活生生的女儿呀！
将女儿小心翼翼放床上，姜珺瑶亲了亲，便去找李知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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