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服口服，拜您为师

“他是先被人活活掐死，然后，再被凶手，焚尸灭迹！”

苏晚璃那平静却又斩钉截铁的结论，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验尸堂内每一个老仵作的心上。

整个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仵作僵在原地，那只独眼还死死地贴在黄铜显微镜的目镜上，仿佛要将那道细微的、颠覆了他毕生认知的骨裂，看穿、看透。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知是因震惊，还是因恐惧，亦或是……因一种见证了神迹般的激动。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个年轻些的仵作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骨头烧成这样，怎么可能还看得出是掐死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苏晚-璃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她指着那块小小的舌骨，用一种近乎教学的、冷静的语气解释道，“舌骨，是人体咽喉处一块游离的U形骨，它被层层肌肉和软组织包裹，是全身骨骼中，最不容易受外力损伤，也最不容易在火中被完全摧毁的部分之一。”

“当一个人的脖子被用力扼住时，巨大的压力会直接作用于此。即便死者被焚烧，皮肉化为灰烬，但这道在生前形成的、细微的骨裂，却会像刻在石头上的字一样，永远地留存下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呆若木鸡的仵作。

“你们的眼睛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我的这件工具，”她指了指那台显微镜，“它的作用，只是将那些肉眼无法看见的真相，放大，让我们看见而已。”

科学。  严谨。  无可辩驳。

赵仵作终于缓缓地直起了身。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倨傲与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茫然、震撼、羞愧，最终又化为狂热崇拜的复杂神情。

他做了几十年的仵作，验过的尸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一直以为，自己手中的那把验尸刀，和脑中的那本《洗冤集录》，便是这世间勘验之术的顶峰  。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

在这位年轻的女提刑官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毕生技艺，竟显得如此粗浅，如此……不堪一击。

他看着苏晚璃，看着她那双清澈、冷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生死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身后那间摆满了各种他看不懂的器物、却又干净得不像话的验尸堂。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妖法。  这是一种全新的、他从未接触过的、远比《洗冤集录》更加博大精深的……学问！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赵仵作，这位在京城仵作行里德高望重、说一不二的“赵一刀”，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猛地后退三步，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半旧的衣衫，随即，对着苏晚璃，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行的，不是拜见上官的官礼，而是最传统、最郑重的……拜师大礼！

“苏提刑！”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虔诚与激动，“赵前有眼不识泰山，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得见苏提刑神乎其技，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草民……不，弟子赵前，恳请苏提刑收我为徒！传我等这真正的‘洗冤’之术！弟子愿终身侍奉，执鞭坠镫，万死不辞！”

满堂皆惊！

那些跟着他来的老仵作们，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苏晚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倔强的老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赵仵作请起。”她的声音，温和却有力，“我与各位，并非师徒，而是同道。”

“我们所求，无非八个字——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我这点微末道行，也并非什么秘术。只要各位愿意学，我，便倾囊相授。”

她的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了在场每一个仵作的心田。他们这些被世人鄙夷、视为不祥的“贱籍”，第一次，被人如此郑重地称为“同道”  。

“我等……愿随苏提刑！”  “请苏提刑收下我等！”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其余的仵作们，纷纷对着苏晚璃，躬身行礼，神情激动，眼中满是敬服与渴望。

苏晚璃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她征服的，不仅仅是这十几个人。

她征服的，是一个行业，一个体系。

而这些人，将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刀，最可靠的基石，帮助她在这大雍王朝，建立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属于法医学的……不朽王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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