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宁王殿下的试探

皇帝的御书房，是整个大雍王朝的权力心脏。

这里没有昭阳殿的奢华，却比任何地方都更具威严。空气中弥漫着古籍与墨香，高大的书架直抵殿顶，仿佛一座座无声的山峦，静静地俯瞰着凡尘。

苏晚璃跟在皇帝身后，踏入这间除了皇子与寥寥几位心腹重臣外，无人能进入的禁地。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隔绝了萧决那道担忧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与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独处一室。

“苏爱卿，看。”

皇帝没有落座，而是将她引至一面墙壁前。那上面，挂着一幅巨大无比的、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古画。

画上是壮丽的山河，云雾缭绕，气势磅礴。画工精湛，意境深远，确是一代宗师的手笔。

“此乃《江山社稷图》，我大雍开国之时，由护国真人亲手所绘，赠予太祖皇帝。”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朕自登基以来，日日观此画，总觉得……画中，藏着些什么。可朕穷尽目力，请遍了天下名士，也无人能解其中玄机。”

他转过头，那双深不可测的帝王之眼，紧紧地锁着苏晚璃。

“今日，朕想让你来‘看看’。”

这，是皇帝的考校，也是一个陷阱。  看出来了，是惊世之才，也是心腹之患。  看不出来，便是欺君罔上，前功尽弃。

苏晚璃的心中一片澄明。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臣，遵旨。”

她没有立刻上前，只是站在远处，用她那双法医的眼睛，将整幅画的布局、光影、结构，全部扫描、录入脑海中的“大脑图书馆”  。

随即，她才缓步上前，开始进行“现场勘查”。

她看的，不是画，是“证据”。

“画卷所用，乃是前朝的‘云丝锦’，千年不腐。但画卷右下角，此处山石的青绿色颜料，却有轻微的、不自然的褪色。这种褪色，不像是岁月所致，倒像是……被某种酸性物质，轻微腐蚀过。”

“画中共有山峰九十九座，暗合九九归一之意。但其中最高的主峰，其皴法，与其余九十八座，截然不同。前者用的是‘披麻皴’，后者，却是‘斧劈皴’。两种技法，分属南北两派，绝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一旁静静聆听的皇帝，眼神亮上一分。这些细节，是他看了几十年都未曾注意到的！

就在苏晚璃全神贯注之时，一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陛下，宁王殿下差人送来，说是新得了南疆进贡的‘静心香’，特来请陛下品鉴。”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太监将香点上。

一股清雅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的香气，缓缓在御书房内弥漫开来。

苏晚璃的鼻尖，微微动了动。

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

这香，有问题。

它里面，混入了一种极其微量的、名为“蝶恋花”的花粉。此花粉无毒，却有一个特性，它会与空气中的硫化物产生反应，生成一种能让特定矿物颜料，暂时显色的气体。

而那幅《江山社稷图》中，那座主峰所用的“披麻皴”技法，其墨色里，恰好就混有微量的、用以增加层次感的硫化矿物！

好一个宁王！  好一招恶毒的试探！

他这是要借自己的手，让这幅画“显灵”！届时，无论画中出现什么，自己这个“妖言惑众”的罪名，便再也洗不清了！

苏晚璃的心中，一片冰冷。但她的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仿佛毫无察觉，继续指着画卷，用平静的声音说道：“陛下，臣斗胆，想近一些，看看这画的细节。”

“准。”

她走到画前，状似在仔细观察那座主峰的笔触，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那只香炉与画卷之间。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对着画上那处她早已看出的、最关键的“破绽”，轻轻地擦拭了一下。

“此处，似乎有些灰尘。”她轻声道。

没有人看到，在她用手帕擦拭的瞬间，一点点被她藏在指甲缝里的、无色无味的白矾粉末，已经悄然落在了画卷之上。

白矾，可以瞬间中和“蝶恋花”产生的显色反应。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后退，对着皇帝，躬身一拜。

“陛下，臣，看明白了。”

“说。”

“此画，是假的。”苏晚-璃一字一顿，石破天惊，“或者说，不完全是真的。这最高的主峰，是后人加上去的。有人，用一座假山，遮住了这幅《江山社稷图》里，最核心的秘密。”

她抬起头，看着皇帝，说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王朝都为之震动的结论。

“而那座被遮住的‘真山’之下，画的，应该是一座……皇陵。”

“一座，不该存在于此的、前朝的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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