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苏晚璃的安抚

夜，深沉如墨。

靖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却驱不散一室的冰寒。

萧决静立窗前，身形挺拔如松，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几乎要将空气都撕裂的凛冽杀气。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霜，深邃的凤眸中，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毁灭性的风暴  。

宁王。影阁。

这两个名字，像两根淬了毒的钢针，死死地钉在他的心上。

从主考官自焚案的嫁祸，到如今查出的冰山一角，一张针对太子、也针对他，甚至妄图颠覆整个朝堂的阴谋大网，已然显现  。而这张网的背后，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毒如蛇蝎的皇兄，宁王  。

一想到母亲当年惨死，沉冤未雪，而罪魁祸首如今依旧逍遥法外，甚至变本加厉地搅动风云，萧决胸中的怒火便如岩浆般喷薄欲出，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想要杀一个人。不计后果，不问代价，只想亲手拧断那个人的脖子，让他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血的代价。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端着一盏清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苏晚璃将茶盏放到桌上，没有立刻出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即便隔着数步之遥，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狂暴的杀意。

此刻的萧决，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危险而孤独。

她缓步上前，从背后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他紧绷的腰身。

萧决的身子猛地一僵，周身的寒气瞬间收敛了几分。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夜深了，回去睡。”

“我睡不着。”苏晚璃将脸颊贴在他宽阔坚实的后背上，感受着他衣料下那蓄满了力量、却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肌肉，“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萧决沉默了。

在这世上，只有她，能轻易洞悉他“活阎王”面具下所有的情绪。也只有她，敢在他盛怒之时，如此靠近。

“他该死。”良久，萧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淬着刺骨的寒意。

“我知道。”苏晚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你想立刻冲进宁王府，将他碎尸万段。我也想。”

萧决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

他以为她会劝他冷静，劝他隐忍。却不想，她竟比他表现得还要决绝。

苏晚璃绕到他身前，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猩红的眸子。她没有被他眼中的风暴吓退，反而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紧皱的眉头。

“萧决，看着我。”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愤怒，是最低效的武器。它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落入敌人最乐于见到的陷阱。”

她的话，像一根清凉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他混乱的思绪。

“宁王是一条蛰伏多年的毒蛇，他阴险、狡诈、极有耐心  。他布下主考官这个局，一是为了扳倒太子，二就是为了激怒你，让你自乱阵脚。”苏晚璃的分析冷静而透彻，每一个字都敲在关键之处。

“你现在杀了他，是痛快了。可然后呢？弑杀皇兄的罪名，会让你万劫不复。你母亲的旧案，会因此被永远掩埋，再无昭雪之日。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萧决的呼吸一滞，眼中的狂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冰冷的恨意。

他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懂，不代表能轻易做到。那种切骨之痛，那种滔天之恨，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心。

苏晚璃看穿了他的挣扎，她的手指滑下，握住他因用力而骨节泛白的大手，用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温暖着他的冰冷。

“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冲动，而是一场精密的、需要绝对耐心的布局。”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却愈发坚定，“他有他的‘影阁’，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你的权势，我的技术，我们联手，就是一把无人能挡的利刃。”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中闪烁着自信而理智的光芒：“萧决，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我们。”

“‘影阁’既然存在，就一定有据点，有成员，有运作的规律。只要是网，就一定有破绽。我们会像最有经验的猎人，一点点剪除他的羽翼，斩断他的爪牙。我们会收集他所有的罪证，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让他无处可逃。”

“到了那时，我们再将所有证据呈于圣前，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死在朗朗乾坤之下，死在律法王道之中。这，才是对你母亲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

她的话，像一股清泉，浇熄了他心中熊熊燃烧的业火。却又像一颗火种，点燃了他眼中更加明亮、也更加危险的火焰。

那不是毁灭一切的狂怒，而是洞悉全局后，志在必得的冷酷。

萧决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用力地、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那令他安心的气息。

这个女人，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铠甲。是他的心之所向，更是他征伐路上，唯一能与他并肩而立的灵魂战友  。

“晚璃……”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已没了那份失控的戾气，只剩下无尽的后怕与依赖，“幸好，有你。”

若没有她，今夜的他，或许真的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苏晚璃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孩子：“我一直都在。”

良久，萧决才缓缓松开她。他再次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的风暴已经彻底平息，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冷的死寂。

他握紧了苏晚璃的手，一字一句，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她立誓。

“你说的对，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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