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酒后那一晚
他顿了顿，看了眼裘三，低声道：“下次就别喝我的酒了。”
全场安静下来。
裘三酒醒了一半，挠了挠头，咧咧嘴：“是我说错了。喝醉了，瞎说的。”
林洛没再管他，转身离开，穿过人群，直接去了后厨。
秦月娥正蹲在炉边添柴，一根柴木塞了半截进去，还没烧透。
他走过去，把那根柴往里推了一把，坐下，说了句：“他喝多了。”
秦月娥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我没答。”林洛又说。
“你心里答没答，我不知道。”她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淡淡的，“但你要真做了，也不是错。”
林洛侧过脸看她。
“律法、仓库、村人的口，样样都压着你，我懂。”她伸手把灶灰往边上一扫，“可就是不甘心。”
“我知道。”林洛低声说，“我也不甘心。”
她擦了擦手，站起来：“出去吧，那锅汤还没盛呢。”
林洛坐了一会儿，才也起身，跟着出了后厨。
宴席仍在继续，大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笑、喝、吃、闹，一如往常。
只是没人再提后院的事。
夜深了，人散了。
姐妹花收拾完桌子，一人提桶，一人抱锅，默默地回了屋。没说一句话。
林洛把仓门锁好，转身进院时，看见秦月娥坐在廊下，身上盖着件旧披风，头靠着门柱，好像睡着了。
他走过去，轻声叫了她一声：“进屋吧，风凉。”
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点点头站了起来。
进屋后，她去拿药，林洛坐在炕上，望着那块旧帘子出神。
他知道，今晚这个火，烧的是酒，是脸，也是心底那点迟迟没掀开的帐。
仓能撑人，队能起势，可家里的这一摊，光靠顶是顶不住的。
再不解决，迟早是根刺。
第二天早上，院子格外安静。
昨晚的宴席闹得大，村里人喝得七七八八，今儿大多起得晚。
林洛一早起床，把昨天那张帐整理完，顺手把门口的狼骨挂进后仓，没叫醒屋里人。
秦月娥睡得迟，身子沉，早上没动。他知道她昨晚半宿没睡。
太阳晒到院子时，小虎才揉着眼睛晃出来，一看院里没人喊饭，回头又缩回屋了。
林洛守着炉子煮了一壶药茶，是给秦月娥准备的。
连着几日受气受累，人又怀着胎，他怕她火气压久了出毛病。
快到午时，秦月娥才从屋里出来，披着件旧袄，没梳头，也没洗脸。
她走到灶前，看着那壶还在热着的药茶，倒也没说话，只自己拿碗盛了一碗。
“是我熬的，”林洛开口，“加了些藿香、陈皮、田参，稳婆昨儿说你最近气血虚。”
她“嗯”了一声，慢慢喝。
屋里静得出奇。
林洛看着她喝完，才开口：“晚上别煮饭了。”
她皱了皱眉：“不吃？”
“吃。今晚我下厨。”
秦月娥盯着他几秒，然后没再说话，转身进屋。
等到傍晚，林洛果然没叫人来帮，只自己进山摘了些新鲜香叶，又从仓里取了两块冻野鹿肉，细细地刮皮、切丝、腌料，炖了一锅肉汤，又炒了两道菜，一点不马虎。
他端着饭上桌时，秦月娥坐在廊下，手里拿着那本育儿册，灯光下影子一晃一晃。
“吃饭。”他说。
她抬头，没动。
“今儿你歇一天，我就做一顿。”
她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没说话，拿筷子吃了一口，眉头没皱，汤喝了一口，也没皱。
吃到一半，她忽然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们收了？”
林洛低头扒饭，没立马答。
“说实话，我不怕，也没恨她们。真要说，我就怕你心里有了别人。”
她的声音稳稳的，没有起伏。
“可我要早知道，你从头到尾只想把这日子撑下去，那你纳她们，我认。”
林洛把碗放下，“我从没打算换人。可律法压的是真事，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挨那鞭。”
“我知道。”她点头，“所以你纳，她们心甘情愿，我不吵。”
“可我就问一句，林洛——”
她看着他，“你愿意碰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肚子里那个？”
林洛抬头盯着她。
两人对视了几秒。
“是你。”他一字一顿说，“要不是你，我撑不到今天。”
“你帮我拿下了仓口，你自己不说，却挡了村里多少冷话。我知道。”
“从第一晚你愿意护我起，我就认了你。后头这三年，我认得更实。”
秦月娥呼出一口气，把碗放下。
“你要是认得实，那今晚别回柴房了。”
林洛愣了一下。
她已经站起身，走进屋，把门推开半扇，灯还亮着。
“进不进，你自己定。”她说完，转身进屋，把门留着。
林洛坐了会儿，最终还是站起身，脚步不快，但也没犹豫。
那扇门没锁，他一推就开了。
屋里灯光暖，木床铺得整齐，炕边的铜盆还冒着余温。她坐在床边，没看他，只在解头绳。
他走过去，把门轻轻带上。
那一夜没有酒，但比任何一晚都要沉。
两人靠着彼此坐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后来，林洛伸手把她头发挽到肩后，她没动，也没推。
直到灯油烧尽，屋里只剩下彼此的气息和外头偶尔一声风铃响。
天快亮时，她轻声说：“我怕疼。”
林洛把她轻轻搂进怀里，声音低得像是在炕沿压下来的风：“不怕，我小心。”
那一晚，屋里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一点点交叠的呼吸，和压下来的律法与人情。
她没哭，也没躲。林洛也没急，一点点来。
月亮沉下山，春风吹开窗角的帘子，屋里热了一点。
到了第二次，她竟比他更主动些。
天亮前，秦月娥靠在他怀里没动，只问了句：“以后还纳不纳？”
林洛低头亲了亲她发顶：“先过今年。”
她嗯了一声，闭上眼。
连着三天，林洛都没进山。
狩猎队暂停轮换，仓口照旧出入，村人见他不再露面，背后议论也开始稀疏，反倒安静下来。
可安静里，总有些不对劲的味儿。
这天一早，小虎从镇上回来，刚一进村就叫住林洛：
“洛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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