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流萤自她眸中游过，微光如泪，点点莹垂。
罕见的，作为一项任务的执行，悸没有急于去完成，比起赶去晋东军营找人，她还是更在意快要到达这里的卫辰珏。
虽然认同了蒋云朝的观点，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离卫辰珏近些。
其实卫辰珏二人的脚程并不慢，早知礼县会有消息直指军营，看见线索便能出发，大概就和悸他们差两天左右。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还要装作着急的样子赶去东境，速度自然慢不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赶到悸所在的地方，而他们这次的目的地一致——晋东军营。
她是第一次见人类边境要塞的布置，看上去仅仅有条，严防密布，大门的守卫每两个时辰换一岗，台上楼下共二十八人，营地有大小屋舍、帐篷数千，男性的士兵数万，他们集体训练，并组成小队内外巡逻。
这场景，似曾相识。
在记忆里，她也有过类似的生活，那是还在圣城的时候，太过遥远了，但她依稀觉得，圣城里的孩子和这些士兵好像没什么不同，都是为了守卫，都要坚定的服从。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人类了。”
好像是谁，曾说过这样的话。
……“人类总是猜忌、争斗、背叛，但你们，永远不会背叛神迹，永远不会质疑神明。”
啊，是的，是圣官大人，他曾经说过，圣城的孩子将不再是人类，不能沾染人类的劣性，不再屈服于人性的软弱。
悸站在高大树梢的顶端，俯视下方广阔的营地。
这里可能有一个女人，一个，会让他奋不顾身去寻找的人。
可是她不明白，好像在这个世界，能够成为士兵接受训练的都是男人，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会有女人存在？
距离他抵达这里，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如果她能尽快找到那个女人，是不是就能提前结束分别两地的局面。
抱着这种想法，悸只身潜入晋东军的边防营。
要在一片宽阔、人群聚集的地方找一个人没那么简单，但若是在男人居多的地方找女人就显得容易许多。
尤其当这里，为数不多的女人都在范围不大的一处地方活动时。
穿着单薄的两个女子正拿着水盆清洗衣裳，她们将头发随意松散地盘于脑后，脸上十分干净，但不用仔细也能看出上面的淤青紫痕。
面前出现一个女人对她们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若是这女人穿着正常得体，那就很奇怪了。
她们抬头，神色莫名地打量着悸。
“卫澜沁。”
只听这女子开口说了句她们难以理解的话，听着好像是个名字？
而她们的神情，让悸判断出她们不是，也不认识卫澜沁。
“姑娘等等！”眼见她转身就要离开，其中一个女人连忙出声。
她放下手中的衣物起身，双手在不算干净的下裳上抹了几把，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在找人？”
悸点点头。
“到军营来找女人？呵，你知道自己在找的是什么人嘛。”另一个蹲在地上的女人轻蔑的嘲弄道，看对方一脸木讷，恐怕就连自己在跟什么人说话都不晓得。
悸没有回答，时间不多，她还要去别处继续寻问。
“等一等姑娘。”第一个女人再次开口，“姑娘刚才说的，可是那位女子的姓名？”
悸点头。
那人腼腆的笑了笑，“我叫秋棠，她是李尚嬬，我们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军地人杂，姑娘你这么挨个儿问，肯定会引人注意，但、但我二人可以帮你打听。”
悸侧头看着她，“为什么帮助我？”
秋棠没有打马虎眼，“姑娘可是自己来的这地方？”
“你一定知道怎么躲过军兵离开，对不对？”
悸没有否认。
“…我希望，若我们帮你找到了人，你能把我们两个也一起带出去，再…再给我们一点钱物傍身。”秋棠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她想要做交易，原来如此，这里，和之前的矿场还有山寨一样，都有人被困住想要离开。
可以，她可以同人类做交易，她们帮她找到人，她会带她们离开。
“明天之前，找到她。”
李尚嬬对秋棠的主意兴致并不高。
“你别高兴的太早，她要找的人也许不在这。再说了，咱们是为何来这儿的，女人在这儿怎么死都正常，说不定她要找的人早就…”
话音还未完，她就被秋棠堵上了嘴。李尚嬬翻了个白眼，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秋棠对她摇了摇头，“你方才看见她是怎么找人的，对着不相识的人问名字，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不知道她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
“……”
其实不怪悸生问。
卫辰珏不善丹青，拿不出卫澜沁的画像，还是蒋云朝根据他的描述画了一幅小像。
然而他们不知道，悸无法透过画像想出真实的人可能的相貌，且在她看来，除非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例如哪里有颗痣，或者哪个五官长得与他人全然不同，否则什么圆尖脸、薄唇小口、杏眼等等，大部分人类都差不多如此。
“要是能找到那个叫卫澜沁的自然好说，可就算找不到，这儿也有不少不和旁的来往的女人，咱们找上一个，叫她假扮卫澜沁，许她好处，若能出去，谁还能不答应？”
“……这能行？”李尚嬬十分怀疑计划的可靠性，“她肯定是帮别人找的，她不知道相貌，委托她的人还能不知道么。”
“谁托付找人的时候不会给个画像或是说个样貌，怕不是也不甚清楚，把人领回去，是不是的说不准要好生分辨一番，再说，就算他们知晓，等她把人带回去也得花时间，这么些功夫，你我早就能跑好远了。”
“……”这倒真有点说动了她。
“好姐姐，我出身蒲柳倒也罢了，你受家人犯罪牵连身陷囹圄，原本清清白白的姑娘一辈子被人糟蹋，到最后被那些男人打死、掐死，不干不净的赤条条卷一张草席扔了做个孤魂野鬼，你真的甘心吗？”
李尚嬬一想起每晚的经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秋棠再加一把力，“我们不是为了害人，如果能找到正主自是再好不过，可若找不到，李姐姐，失去这个机会我们就真的只能死在这了。”
沉默了没一会儿，李尚嬬攥着衣角，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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