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啊！”
长鞭如一道闪电，让地上蜷缩着身体的男孩感受到剧烈的痛楚，一下、两下，行刑的人没有丝毫同情，每一次抽落的力量都全然一致。
直到十下结束，他才收起长鞭，退至一位身着华丽长袍的男人身后。
而浑身斑驳血迹的男童，强忍着疼痛连忙爬起来跪俯在男人面前。
“卢卡辛大人，我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这一次！求求您！”他浑身颤抖着，惊恐的一遍又一遍重复哀求。
男人漠然看着前方，天际之端是神明的归处，冰冷的语气仿佛比那鞭条的抽打更加刺骨。
他说：“弱肉强食是凡物生存惯用的规则，你来到圣城许久，还是不能改掉人类的陋习。”
“不、不！我已经改掉许多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错！”
男孩的卑微并没有换来卢卡辛的原谅，这样的孩子他在圣城也不是第一次见，这里有许多孩子都是有人从其他地方带来的，圣城全然接受，作为对神明侍者的待选人培养。
但这些孩子不会全部都有机会留在这里，如果他们改不掉身为人类的习性，就会被送走。
他转头走向另一边，那里有个跪坐在地上的女孩。
她身上的白色连身裙被撕扯得到处是脏污和裂口，双腿和手臂上有许多青紫，一只脚腕呈不自然的方向外撇，一条手臂也像没有骨头般无力垂落。
她的脸上有斑痕和红肿，嘴角也是血迹，一边眼睛肿得剩一条缝隙，另一边更可怕，只有丑陋恶心的疤痕脓疮，淡黄的液体混着鲜血不停向下流去，而直指地上落在她身旁的，带着银灰色瞳孔的眼球。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是说不出，还是不想说，哪怕旁边的动静再热闹，她的脸和身体也毫无变化。
卢卡辛在她面前蹲下，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女孩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因为疼，这是疼痛让身体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卢卡辛没有把手拿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而你，我的孩子，”他慢慢说道，“你一定会成为最合适的待选人。”
“人类的习性总是能玷污神迹，你做得很好，不用愤怒，恐惧，悲伤，不需要争斗，也不会怜悯。”
“记住，不要成为人类。”
……
火光将营地照得一片通明，巡逻的队伍会刻意放轻脚步，不打扰已经休息的将士，不过也有地方除外，到军妓营帐附近时，他们会故意重重的踩过去，像是戏弄在里面颠鸾倒凤的人儿一般。
悸留意到他们动作的差别，只是不能理解这么做的目的。
不过，人类群居的地方果然到处是人类的习惯，就像弱肉强食这样。
没有力量的女人，被更加强大的男人压在身下攻击，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脱光衣服，但那些女人很明显不情愿，归顺，却又抗拒。
不过是强者对弱势之人的压制，人类的，陋习。
所以那两个人想离开这里，她们也抗拒，却无法逃离。
她突然想起卫辰珏和蒋云朝提到这里时说的，“军妓”，就是指这些女人么。如果是这样被强迫欺压的人，也难怪他们每次提起都像是在愤怒。
愤怒，吗…
来到这里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很多事，很多，更久远的事。
不禁发现，好像神明大人和圣官大人的许多想法并不相同，例如，在名为情绪的这类事上，圣官大人说过，她不需要愤怒，而神明大人…
……“悸，你感受到了我的愤怒。”
悸抬头去眺望那璀璨的星空，长河高挂，在不同的世界，也有她最熟悉的景色。
如果没有几个大帐里传出的，男女此起彼伏的喘息和痛喊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声音才慢慢减弱，逐渐停止。没一会儿，一群男人陆续走了出来，其中还有的在肩上扛了一个不省人事的女人。
悸一眼便看出来，女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不过这些男人三两一起笑闹着，一边说，
“嘿，怎么你也玩这么狠，再不悠着点，小心大人不让你来了。”
“就是，咱营里就这么些娘们儿，都给玩儿死了你出去找去？”
“我跟你说，今天我那个够味儿…”
“要说还是咱们这儿好啊，不像北边和南边，都不给送女人，立了功都没个奖赏，大老爷们儿的一年到头出不去几次，憋都要憋死了。”
“哈哈，就你还憋死，也没见你干几次！”
“好你小子，笑话爷爷我！”
“……”
他们手上也不闲着，找出了干草编成的什么东西，包裹住死去女人的身体，讨论着准备扔去哪里。
等这群人离开，几处大帐里微弱地传出几声痛吸，然后有轻声的安慰，再过了一会儿，才彻底归于寂静。
悸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想法。
她希望卫辰珏要找的人，可以在蒋云朝去的地方。
如果一直在这里，她会不会也已经被杀死了。
到了第二日，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秋棠和李尚嬬中午过后带着一个女人找到她。
女人深深的把头埋在胸前，不肯见人。
不过悸并不在意这一点。
“卫澜沁。”
女人点了点头，还问了句，“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这是李尚嬬想到的，尽可能有问有答，从对方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也利于拖延时间。
悸果然没有怀疑的回答了她，“你的家人。”但她没有提卫辰珏的名字。
“…是，是谁，家中还有谁在？”
“他是你的，兄弟，你应该，还有几个姐妹。”
李尚嬬皱眉，倒也合理，来这儿的人不是出身不好，就是家世落难，通常父母长辈活下来的不多，唯有兄弟姐妹可能幸存。
但是再多也不能说下去了，“好了，时间不早，再待下去这边说不定会来人，”她出声打断，“你有什么办法，我们尽快逃出去。”
卫辰珏已经非常接近这里了，悸觉得时机刚好。
她不能带她们像蒋云朝那样行动，但前一天的时间里，她已经熟悉这里人们的行动轨迹，绕开他们巡逻的地方和时间，离开并不难。
问题只有出口把守的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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