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文玉坐在上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精武大将军和冀北军名噪一时，两位弱冠的公子在京城俊杰中同样遐迩闻名，只不过，卫家兄弟时常会去冀北，反倒甚少参加京城的赏园游会。
突逢变故，他倒依旧是那个相貌堂堂、气宇不凡的舞勺之年。
曾有人说，卫家的男人活得像个神话一般，让人倾慕至羡嫉，恨不能眼见他们也变成凡桃俗李，可真当他们摔落神坛，世道也跟着变了。
然而文玉不这么想，世间之大能人如潮，出类拔萃之辈比比皆是，不过是少有人敢面向风口浪尖，多得是喜欢在背后指点江山。只有把最前面的那座山移开，才能看见身后是怎样的魑魅魍魉。
可惜，她也曾是躲在山后面的一个，并非那其中，想要立刻除掉卫家的人。
“许久不见，卫三公子变化不大。”
卫辰珏扫视了一眼她身旁之人。
“彼此。”
“呵呵，我们也算老熟人了，卫三公子何必见外，”她眉眼向旁，吩咐道，“还不快给公子奉茶。”一边，侍女上前引他入座。
卫辰珏不紧不慢地落座，“郡主这回诱我前来，能拿出手的，不会只是一杯茶吧。”
文玉眯眼一笑，“区区君山银针，哪里入得了卫公子的眼。说起来，你不是还有伴行之人，这般信不过我，不敢一同前来？”
她这话问的巧妙，既是从刑羽那得到过消息，指的究竟是相成还是蒋云朝和悸，可就不一定了。
他眼角轻侧，“郡主约我来，不是为了叙旧么。”
“哈哈哈，说得不错，你我的确合该有旧一叙。”她拿起茶盏垂首轻笑，举手优雅，仿佛正是准备要与老友相谈。
东境地带，相连坐落着几处小村子，其中一个名为小象村，人们代代在此以农耕为生，日子过得无甚波澜。
不过也有稀罕事，这天正当邻居想去串个门时，葛家却拒了客，说是孩子哭闹，家里人连夜没休息好。还惹得邻居笑话，葛家老二媳妇生个小子，全家都变金贵了。
“我家老二好容易有个儿子，看重点怎不是该的！”葛老太太啐着邻居离开。
屋里，葛家老大带着蒋云朝来看他媳妇收拾好的屋子，“蒋公子你看，家里东西不多，这些都是干净的，等病人来了先凑合一宿，我现在就去镇上买新的。”
蒋云朝连忙阻止了他，“大哥不必麻烦，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最多就小住两日，还请勿操劳。”
这读书人说话文邹邹的就是好听，昨晚葛老二连夜带着蒋云朝来家，说是路上遇到一行人遭遇劫匪，其中有一个姑娘伤着了正在城里医治，他便想好心留宿大家两晚。
葛老头是个朴实农人，听到此事自然没有反对的，蒋云朝还拿出十两银子，其他人也都无甚意见了，还忙着给腾出来收拾屋子。
计划是蒋云朝先一步在葛家等候，由葛老二在城里接应，毕竟蒋云朝也不能正常出入城门，万一情况不利，他在那只会增加负担。
为此，葛老二还专门强调这些人出身大户人家，姑娘家受伤的消息不能外传，这才有了葛家拒客的场面。
午时，悸和葛老二站在绮香楼的对面，观望着李尚嬬和秋棠的进去，她们按计划自卖自身潜入楼里协助悸救人。
蒋云朝一开始并不同意，入了楼的姑娘哪怕不是夜晚也不安全，但秋棠说她们不是清白身，老鸨一眼就能明白，不会像对新人一样上来就苛待。
且悸也一反常态的主动提出让她们协助。无他，她不会接触卫澜沁，但之前看那人类的状态，恐怕不能靠自己跑。
半个时辰的功夫不见两人出来，葛老二等了一会儿说：“应该是成了吧。”
悸点了点头，消失在他跟前。
李尚嬬刚进屋子，便听到身后的动静，转眼看到带她来的看守倒在地上，悸站在那里，身旁还有秋棠。
“跟我来。”
卫辰珏选择响午不是没有道理的，夜晚虽人多眼杂，但对方也会加大对卫澜沁的看守，反不如白日行动方便。
“你想跟我合作？”卫辰珏嘴角轻翘，“郡主这是夫唱妇随了？”
“何必与我打马虎眼，你不是已经猜到我和梁裕霄早有分歧，”文玉嗤笑道，“据我所知，他手里握着卫澜沁，而你堂堂卫家公子如今，连自己的堂姐都无法相救。”
“按郡主的说法，我应该同意梁将军的意见。”
上首的女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以为，他梁裕霄真的有那本事掌控这岳麓城？”
卫辰珏同样与她对视，“梁裕霄连掌控一城的本事都没有，却敢与你唱反调，可见给了他底气之人，完全不用把郡主放在眼里。”
……
“哼。”文玉靠向她的椅背，“你不想知道，梁裕霄背后的是何人么。”
“我如今对争储之事不感兴趣。”
“嗯呵，若我告诉你，他背后的人，跟当初关押你卫家的人，是同一伙呢？”
卫辰珏霎时睁眼瞪向她。
“是他。”
文玉点了点头，“卫澜沁只是个开始，别忘了你可不止这一个姐妹，没了这个还能有下一个，卫辰珏，你的一举一动，只能掌握在他的手里。”
“……”
“只要他对大齐还有绝对的掌控力，便是你把人全部救出来，又该去何处安置她们。”
看着他的神情，文玉心里满意的笑了笑，“卫家的事是他一手促成的，越王是否参与我不知，但殷王根本不再其中，反倒是最不希望出事的那个，我们跟你，没有旧怨。甚至若将来只能以兵戈成就大事，还能顺势为你卫家正名，两全其美，卫公子，你意下呢？”
他意下？
一阵沉寂过后，男人端着茶低头笑出声来。
“你不愧是赵家的血脉，想的倒是和他如出一辙。”
文玉无非是想控制他，利用卫家的兵符控制冀北军，而让他听话的方式只有一个——挟持他的家人，她的说辞，不过是要让他乖乖把家人的性命交在她手里。
她也不曾否认，“至少我能保证她们的安危，以及你卫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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