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冷眼看着面前主仆二人的大戏，心中丝毫没有惊讶。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漠然看向文玉，无论是相文公的次孙，太子，还是刑羽。
他还是选择回来，成为被文玉扔掉的忠心棋子，就是可惜了那些不惜性命护着他的人。
文玉招了招手，让侍女去唤人把尸体处理了。
“这是给你的交代，他早已行将就木，换一个对过去的了结未尝不好。”
卫辰珏收回目光，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怕他成为别人手里的刀？梁裕霄背叛，刑羽一众山匪就会变成各自在对方手里的把柄，否则梁裕霄为何斩草除根，只不过刑羽出自王府，对文玉威胁更甚罢了。
不过看上去，他应该已经安顿好那两个兄弟了吧。
余光中倩影浮现。
身边的侍女头一个反应过来，反握一把匕首挡在文玉身前。
“什么人？”
悸看见躺在地上的人形。
已经结束了。
卫辰珏拍了拍衣摆，不紧不慢地起身，“劳郡主招待，可惜这茶香卫某不曾品鉴得出，还是郡主留下自己享用的好。”
“卫三公子可想好了？这世道于你，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敌人？”他唇角微翘，斜视一眼上首的女人。
“就凭你？”
“……”
文玉面色不变，手中却暗自用力，尖锐的指尖掐进掌心。
“来人！”侍女高声喊着，很快，从屋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卫辰珏再未纠缠，转身朝门外奔去，少女猝然消失，而那赶来的人群中突现血光凌厉。
他夺过侍卫手中的兵器，剑光闪烁，每一剑如雷霆之势，削人命如草芥，这些普通的侍卫如何能成对手，更遑论他身边还有个看不清如何出手但一动便有人倒地的女人。
来人孑然退败，不过一会儿便被杀得没了阵型。
“不必恋战。”卫辰珏转头说着，带她破开了一道出路，翻过宅邸的院墙离去。
“别追了！”侍女追了出来，吩咐人赶紧去绮香楼查探情况。
没过一刻钟的功夫，回来的人上前禀报，“绮香楼死了不少人，府里派去监视的人也没了，他们还说从街上抬走了看穿着是内卫打扮的尸体。”
“卫澜沁呢？”
“…不见了。”
文玉狠狠一拍桌案。
还是被摆了一道。她竟不知卫辰珏眼下这般处境，身边居然还有厉害的家伙。
她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来禀报的人不该…
等等。
告知她卫辰珏之事的人就是刑羽。
“刑羽的尸体处理了吗？”她问道。
听到这话，侍女神情恍惚，她应该还未来得及叫人处理。
但是眼下尸体没了。
卫辰珏…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
文玉垂眸心里冷笑着，怪道说愧对于她，终究还是背叛了她。
没想到最后摆她一道的，是她最信任的人。
亏得绮香楼的骚乱，岳麓城衙门里的官差大多都被派去办案，可此事背后牵连颇深，没有上头的人出面根本不知该怎么处理，一时间竟显得群龙无首，城门口也根本没有加强守卫。
“他们可已安全？”
出了城，卫辰珏终于有功夫询问卫澜沁的状况。
“是。”
他看向她单手圈住的人，又问道：“为什么把他带出来？”
悸低头看了眼。
“来不及在那里做。”
“什么？”
她突然停下来，回望身后，“没有人追来。”
卫辰珏来到她身边，看着她把刑羽的尸体放在地上，盖下他的眼帘。又是同先前一样自双手划过的银光，点燃了地上的躯体，而少女也再次双掌交叠。
这一回，身边不再有反对的言语。
……“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神明带着她做完仪式，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悸摇了摇头。
“那你要想想，有什么是你好奇的。”
她沉默的看着他。
好奇。
神明温柔的与女孩对视。
“你是我的学生，如果你心中不会生出任何疑问，我便不能完成对你的教导。”
“好好想一想，悸。”
她不明白，神明大人要让她想什么。
女孩看着前边的火光，尸油的气味扑鼻而来。
是那个被神明赋予惩罚的人类。
而神明说，这是在释放他灵魂的灾厄。
“……”
灾厄神同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静静等待女孩的回应，他拥有无限的时间可以用来漫长地等待一个问题。
他们就那样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没有一句交谈，也没有一丝动作。
时间以日为单位一天天流过。
女孩到底是个人类，她没有足够强劲的体魄，最终在十天后的一个早晨，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灾厄神低头看她，却没有帮扶的意思。
“悸，你想到了吗？”他问道。
女孩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的躯体早已烧尽，留下黑色的灰末一点点被风吹散。
她以前听说过，人类死后会进入轮回，这个人也是一样。
但他不会带着神明的惩罚走去下一世。
为什么。
女孩渐渐睁大双眼，那对银灰色的宝石漂亮的闪烁出光泽。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
“为什么…”
灾厄神平静的看着她的眼睛。
“神明大人…”
“……”
“神明大人，宽恕了，人类。”
“再问一遍，悸。”
“…神明大人…为什么，宽恕人类？”
神明轻轻的笑了，他蹲下身，看了看女孩的双腿因摔倒蹭出的伤痕。
“悸，吾乃灾厄，并非死亡。”
“我予他的惩罚，便是他以往所作的因，结出名为“祸”的果，也许这些灾祸终有一日会引向死亡，但死亡并非灾厄的本意。”
“我亦不掌管轮回，万物这一世的因要在下一世成为什么样的果与我无关，生命有轮回，灾厄不同，现世的灾厄就要了却于现世。”
“呵呵，也许不那么容易理解。”灾厄神笑看着她，“这是我，身为神祗对力量的阐释。”
“也许将来有一天，在你继承这份力量后，还会有不同的想法。”
……
不。
火光明艳地涌动着，照映在两张淡漠的脸庞上。
她不明白灾厄为何要了却。
但她不会改变。
规则便是规则，无论她是否继承神祗，都不会改变神明创下的规则。
那日她感受到这个人类的决心，给了他惩罚。
如今他生命结束，这份惩罚，将不会去往他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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