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这么说，你打算让聂子谦陪卫姑娘留在这里？”
烛火扑朔，窗外又飘起小雨，听葛老爷子讲还得下上几天，对庄稼人来说是好事，可以盼到秋天的好收成。
卫辰珏的确有此打算，不过不是在小象村，“葛老二是探亲，过两天也该走了，我们到底是外人，长久住下闲言碎语一多，保不齐会牵连葛家人。”
蒋云朝也明白，“整个东临府都有梁裕霄和文玉郡主的势力，得想个周全的法子，不能被他们发现。”
“不，东临府至少有一个地方，他们干涉不得。”
蒋云朝愣了愣，“…你是说，延城？”
没错，正是东临的府会城，东临郡王府所在的——延城。
“聂子谦和刑羽在一起，知道的不少，现在的东临郡王沈明周对梁氏夫妇一直很客气，也甚少插手东临府的事宜，但唯独延城，文玉的势力无法渗透。东临府到底是沈家的封地，最后也就维持了默契，两方互不干涉。”
“卫家的事涉及朝廷，”蒋云朝不放心的问道，“万一郡王为了明哲保身把他们交了出去？”
卫辰珏摇了摇头，“没必要让他知道，只是暂时借他延城一避罢了，放心，聂子谦知道如何躲过眼线，你以为这次他把刑朗藏在了哪里？”
蒋云朝惊讶的睁大双眼，“…延城？”
“嗯。”他点头，“等我们离开东临后，往北上弄出点动静，他们的视线自然就会跟着转移。”
“那李姑娘和秋棠姑娘呢？”
卫辰珏想了想，“能不能请她们再留一段时日，现在去外面买下人我的确不放心，我会给到她们报酬，将来，我会在冀北帮她们寻一个营生。”
蒋云朝也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会同她商量的。”毕竟是两个女子，与其孤身在外漂泊不定，不如在冀北还能给她们一个照应。
再饮下手中的水后，卫辰珏站起身，“我明日去接刑朗，等回来咱们就出发北上。”
“卫姑娘的状况…”
“一起走目标太大，等沁姐好些，他们也会分开动身去延城。”
“那姑娘呢？你可要去告知她一声。”
“……”
他瞬间沉默，正转身之时停滞于原地，显然，他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同她交谈。见状，蒋云朝暗自叹气，人家姑娘都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样子了，也就他还留着这股别扭劲儿，殊不知答案其实很简单。
“我们动身时她会一起来的。”她向来都是这么做的不是么。
亥时一过，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渐渐的，先前清爽的微风也变得更加暴躁。
晋东军营还是如往常一样，士兵们在大雨里稳步列队巡逻，方才又有一只三十人的小队策马出营，这已经是第四批被派出去的了，不过大多数士兵都不知道将军派下了什么任务。
有人说是去剿匪的，也有人说军中有逃兵要去抓回来，甚至还有说要去抓逃跑的军妓，总之就是什么消息都有。
而军营东侧巡逻的士兵也和往常一样，围绕几个房子一圈圈转过，只要没有可疑的人影，他们便无需进入查看。
况且，幕府亮着灯火，主帅还在和几位将军、军师彻夜商讨什么事宜吧。
可殊不知，正是他们的循规蹈矩，让他们游离在忘川河畔不至于掉下去。幕府中的血泊和外边的行动无关，他们既看不见，也同样听不到一丝声响。
悸来得很巧，原本还想如何确定那些亲信都是谁，但来到此处后便听见屋子里的声音在说：
“大家都是将军的人，将军的决定我们绝无二心，不过一个卫家的小子，还能让他坏了您的好事，我明日就带人搜府城，就是他延城也得给咱们晋东军开门！不光是卫家小子，那娘们儿老子也给抓回来，将军好好收拾一顿看她还敢不敢再跑！”
周边几道声音兴奋地附和着，上首端坐的一个短须男人满意的点着头，不一时，众人端起手中的酒杯念叨几句荤话就要吞下，却见方才那个口出豪言的人闷声倒地。
不等大家想怎么喝这点儿就醉了，一个个人头分离的速度如同割掉的韭菜那样，而剩下最后上首的男人，带着惊恐怔怔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当！瑞兽镀金铜酒杯掉落在地上的同时，两条手臂无力地垂落。
在卫辰珏驾马回来的路上，也许是跑得太急，一侧的脸颊被树枝划出了一条细微的痕迹，力度相当之轻，甚至不曾令他察觉。
待葛家大门已近在眼前，还一同出现了聂子谦的身影，本以为他是对刑朗的安危心怀忧虑，可等走近后才觉察不对劲，那神情不似一般的担忧。
聂子谦紧锁着眉头，看见近前的两人连忙迎了上去，然头一个指向的却不是刑朗。
“出事了，都别吭声，跟我来。”说着，转身便引二人进门。卫辰珏见状，立即收敛心神跟在他身后。
院子里一片寂静，没有大人们出来干活，也没有小孩玩耍的身影，每一间房屋的门窗都紧闭着，只有他居住的屋子前站着两个人，蒋云朝，还有那个女人。
看到熟悉的少女，刑朗突然眼前一亮就要上前，却被聂子谦紧紧拽住手腕制止，他不解地看过去，而聂子谦两眼紧盯前方。
然当看清楚地上的东西，卫辰珏瞬间沉下脸色。
少女的脚边有一只宽大的麻袋，松开口子躺在地上，从敞开的袋口里露出的，是一颗面带惊恐的脑袋。那样貌聂子谦是知道的，卫辰珏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梁裕霄。
蒋云朝朝他们走来，面上惊疑不定的问道：“那个该不会是…”
他没见过梁裕霄，只从人头上的装扮来看，应该是个行伍之人。
卫辰珏轻轻点了下头，绕过他朝着少女走去，他蹲下身把麻袋扒开一些，见里面还装了不少个，大多他也不熟悉。
“为什么这么做？”须臾，他起身问道。
悸平静地看着他，也平静地交代了原因，“这是，和她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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