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卫辰珏没有动弹，像是还在等待她的答复，要她给个准话以后开始践行。
但他的心思悸根本想不到，上一回她听到和食物有关的命令，还是神明大人让她去和人类交换食物。
倒让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抗拒的感受，似乎那时候也是，像是在心里抗拒神明的命令，很短暂，微乎其微，但又真实的存在过。
这让她有些怔愣，一时间沉浸在思绪之中，对于自己曾真实地抗拒过命令感到讶异。
“咳。”卫辰珏见她一直不吭声，只能像是提醒她一般，令向琉苒越发捏紧了他的袖摆，蒋云朝也更加瞪圆了眼睛，惊讶于他的执着。
就连本不会把这段插曲看进眼里的向昶砚，也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凌霁。”他看了眼妹妹，见她的动作下意识出声唤他。
而接连的两道声音再次唤回悸的心神，不过回神后第一眼看到的，又是那只拽着男人衣袖的手。
她忘记了刚才有人说的话，以及那人正在等待的回应，静静地望着他们之间不过分尺的距离。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引得卫辰珏也顺着那视线看去，发现了向琉苒的举动。
“阿砚，苒儿，走吧。”他抬步继续向前走去，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袖摆。
而当走到门口时，向琉苒微微侧头瞥了眼身后，那个完全没有跟上来的女人，突然对向昶砚说道：“三哥，你回去吧，我想留在这里。”
“…”
蒋云朝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离开，他一点点后移，可几步之后也只能适可而止，若真的离开了才是陷他们于不义，毕竟这二人本就什么事都没有。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在心中反复这两句，此刻十分羡慕姑娘那种遗世而独立的淡泊，真正的不会在意他人是非。
向昶砚有些无措，婚姻嫁娶三书六礼缺一不可，再真切的心意无论他如何认同，也必须发乎情止乎礼，这些教养向琉苒本该有的。
“苒儿…”
“苒儿，你该回去了。”
卫辰珏平静地看着她，说道。
“我们会找到办法让你摆脱内卫，你便好生待在家中，莫叫舅舅、舅母忧心，待此间事了，日后找一门好亲事，也能安心出嫁了。”
什么？
向琉苒、向昶砚同时抬眼看向他，就连蒋云朝也看了他一瞬。
“表哥，你说什么？”向琉苒心中满含惊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们不是要说亲的吗，为什么突然要她嫁给别人。
她直愣愣地看着卫辰珏，想说话，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该讲哪一句，到头来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不是…”
“苒儿，若母亲在这，也一定很想亲眼看你出嫁，不过人虽到不了场，将来添妆礼定不会少的，毕竟，你可是她最疼爱的侄女。”
侄女？呵…
向琉苒心道，难道要她感恩于姑母的疼爱，作为对侄女的疼爱，就意味着永远是他的妹妹？
可她不仅是姑母的侄女，不仅是他的妹妹，也是可以成为他妻子的人啊。
“表哥…”
卫辰珏移开视线，“阿砚，回去的路上小心些。”不谈此时的纷辩，还有更现实的事情便是向琉苒的安危。
向昶砚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头应承，一手拉住向琉苒，“苒儿，我们该回去了，太晚娘该着急了。阿珏他们今日才刚换了地方，让大家好好休息才是。”
……
而待卫辰珏转身往屋里去的路上，再次走过悸的身旁，突然转头添了一句，“我下午出去买吃食，卯时便可用晚膳，到时别忘了。”
“…”
“是。”悸还是接受了这个命令。
不过蒋云朝跟见了鬼似的，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的身影回到屋里，他今日说的有关于用食已经是第几次了？算了，多数无意，下午至少也得再来一次。
可她呢？蒋云朝仔细去看悸的神情。
没有变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自回去的马车上，向琉苒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滴了一路，向昶砚想劝，也不知从何说起。都是形势闹得，否则两家总有回转的余地，甚至卫辰珏根本不会回绝亲事。
他岂能看不出父母早已经反对这门亲事了，卫家凋敝，家破人亡，卫辰珏还带着罪身，哪怕是放给农户百姓，也不是适佳的夫婿人选。彼时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一夜间像是众人眼里的过街老鼠。
不仅是父母，昨夜和向昶逸待在一处时他也察觉出，二哥虽对阿珏有帮衬之意，却也不赞同让苒儿嫁给他了。
说到底，大家曾经对苒儿和阿珏的婚事，究竟是报以怎样的态度呢？
人们究竟是如何判断，一对男女是否适合成为夫妻呢？
在他成亲后，与妻子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他们相处的极好，关系十分融洽，一年多来从未红过脸。但他时有觉得缺了些什么，他爱重妻子，也疼爱幼小的儿子，可是，总归是少了什么。
直到向琉苒回来，直到看见她替卫家的遭遇难过，见她整日担忧卫辰珏的安危，又见她这几日提到他时的喜悦，才令他明白。
感情里的那份悸动，正是他缺少的东西。
卫辰珏是个逃犯，他没了显赫的家世，流离失所。但他还是可以活着，可以营救自己的家人，可以逃脱朝廷的追捕，往后找个地方安生立命。
人无论荣誉或失落，归根到底不还是为了活着，穷也好，富也好，名望也好，平庸也罢，都是一种活法，端看如何接受。
至少卫辰珏，他或许已经准备好了将来的活法，向琉苒呢，她想要的是爱情。而往后或颠沛或庸碌的生活她是否能接受，也是以后的事，若她将来受不了了，他们可以再找卫辰珏商议和离。
他本就是如此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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