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卫辰珏修改了图纸上的方框，位置不太对，东面建筑的占地没有这么多。
自他们抵达京城，基本窝在废弃的宅邸里闭门不出，食物也是在上一个县城中买足了的，也只有今儿个白天，才踏出了第一回。
大半年前从科考到下狱，蒋云朝的一趟京城之行结束得十分仓促，以至于他并不了解京城地形的概貌。
而卫辰珏虽然熟悉这里，却并不熟练于绘制舆图，只能在蒋云朝的指导下一点点修改。
“按例，贵妃的仗辇会经过南边的坤仪门，依照她的品级，该有二十余名宫女太监各列迎送出宫，外一队禁军护送行程。”
他指着图上的一个位置。
前些日子还在云崖城时，他们的确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其中包括宫里的于贵妃被特赐归府省亲，日子就在明日的辰时中。
在这一来一回的过程中，皇宫的大门会在人员众多的当下开启，给他们以可趁之机。
“你想偷换掉其中的太监或禁军侍卫？”蒋云朝问道，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混进宫里的办法，不过他认为在贵妃回宫时换走侍卫应该是更保险的。
卫辰珏说：“坤仪门内外都有重兵把守，光天化日下掳走太监的确不容易；但偷换禁军也有可能被守门的认出来，且进去以后不好入后宫。”
相比之下，虽然换掉太监的风险大些，但进宫后的行动会更方便。
“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掩人耳目过城门了吗？”
他摇头，宫城的防守于城墙之上三丈设一哨，分别伫四名禁军看守四个方位，各城门前，外有三十二岗，内为两列各八人；而宫门与其中的第一座建筑，相隔有约十五亩之宽的旷地，中间毫无遮蔽之物，即便侥幸越过了城门，也会在那里被发现。
“除非…你可以足够快。”蒋云朝突然看向另一边的悸，其实各个府县城的看守也并非松散，而每次她带他过城时，如一阵风似的，连他自己都睁不开眼。
如果由她用同样的方式带卫辰珏进宫，不失为最省力的办法。他便向卫辰珏提出建议，而对方神色莫名地看向少女。
悸也在同时与他对视，未置一词。
蒋云朝便在这时说：“姑娘，没事的，这个方法可行。”
悸看了他一眼。虽不言，但她知道蒋云朝指的是有关诅咒的事，他已经给出了很长时间的结论，隔着外衫不会让诅咒危及他的性命。
要尝试吗？
但当下的决定权似乎不在于她，而是卫辰珏发现自己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从未设想过她的能力会切实的善用到自己身上。
不禁令他异样地想到，如果能直接利用她的能力，那自己前些日子的等待意义为何？她那种看似无所不能的力量，让所有人们费尽心力设下的障碍显得一无是处。
然而头一回，对于利用她的力量，卫辰珏没有产生丝毫的轻松。
是夜，巡视的小太监无意间的转头，瞟见灌木上的叶子轻微地晃动了几下。
“谁在那！”
刚才没有半点风吹过，周围也无人走动，大半夜的叶子怎么会自己晃了。可等他们举着灯笼来到近前，别说一个人影，灌木四周连片落叶都没有。
“你看走眼啦？怎的就看见这儿有人了。”
“…不应该呀，刚才明明见着这儿晃了的。”
“得得得，是你犯困迷糊眼了，赶紧走吧。”
“…”
而离太监们不远的回廊亭下，一男一女躲在柱子之后，静静望着他们走远。
悸这才动手烧了外衫。即便蒋云朝拿自己试验过，她还是不想有任何万一。卫辰珏眼见她的动作也不曾说什么，心里知道她肯定对周围的情况有把握。
不光是烧件衣物，哪怕他们现在走出回廊，在后宫中大摇大摆地靠近目的地，也能在任何时候安然避开此地的巡逻。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依然借着所有的蔽体穿梭其中，领着她慢慢靠近位于后宫西北角的冷宫之地。
当他们途经某处方位时，悸转头朝远处看了一瞬。
诚然，他从未在后宫游走过，也不知冷宫的位置，但自古方位分尊卑等级，采光和距离都最差的西北之面，自然会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冷宫，不过是个代称，它也有自己置为宫苑最初的赐名，但历代建宫之时无论上下都能想见它的荒凉，自然不会费心想个好名字。
而这座运势不好的宫殿也正如人们的忌讳一般，早早就沦落为只收纳废妃的处所。
卫辰珏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而冷冽，曾几何时，他们卫氏出嫁的女子会沦落到被遗弃的地步。
他甚至还记得卫澜泱出阁时的场景。他二伯是正三品护军将军，长女入宫便位列贵嫔之位，即便顶头还有位份更高的，却是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精武大将军侄女，卫氏正支的嫡长女，晋位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怕早有人占了贵妃的位份，也从来不需要低人一头。
然而长姐太过稳重，也许是早已看透君臣间的如履薄冰，入宫这些年，从未见她要家中做过何事，也不曾听闻她在宫中有什么众人皆知的话柄。
卫澜泱成婚之后如同风平浪静的湖泊，曾经被人们热议的妃嫔很快鲜有提及，只在说到卫家时，才会想起后宫的卫氏妃子。
甚至连她被诊出龙胎之时，都不曾引起朝野和世家的关注。
卫辰珏有些讥讽地想着，人们再次开始论道淑妃，兴许就是她向皇帝求情保下自己一命的事了。
而即便小到商贾之辈都得知她的处境，也不过是顺在十二皇子身亡之后的一句谈资。
绕过转角，凋敝的宫殿很快出现在二人面前，和先前的谨慎回避巡视不同，这会儿却是真正能大放手脚地进入其中。
毕竟如此一座宫室无一人看守，好似这里面住着何人，是生是死，与后宫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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