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天边黎明悄然升起，向暗黑的幕布粉刷上一层白芒，一同步来的还有云层，一片接一片相叠，慢慢遮住太阳的脚步。

宫殿之内的气氛依然焦灼，只不过势态似乎交换了阵营，先前还十分惬意观赏着殿中之人束手无策模样的内卫们，此刻正紧张的持刀戒备。

只是源自于少女冷淡地放了句狠话。

在场却无一人敢轻视，他们都听说过同伴无一生还的事迹，也许无论是那座宫殿中的大人，还是面前这个女人，孰强孰弱都不是他们所能匹敌的存在。

姚江也渐升警惕，她看向白袍之人，希望对方能有所行动，否则在场不会有人是这女人的对手。

蒋云朝心下稍安，只要不是毫无机会，一定能找到出路。而和他的安心或周围人的恐惧不同，卫辰珏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字眼。

那位。

她来到皇宫后反常的侦察力变弱，却又知晓姚江背后还有操纵之人，以及姚江和白袍男人对她的了解，一切都表明着她和宫中的某些人或某个势力存在联系。

或许，曾经一直困扰他的那件事，能够借姚江的这场计谋解开也说不定。

再者，既然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那天在禄云寺伤了她就不是此人。那个男人出现在云崖城，究竟是和卫氏有关，还是…为了她？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只听那白袍之人说道：“原来如此。”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大人…”姚江怔愣地唤了一声，却无法拦下他离开的身影。

她紧紧蹙眉，轻咬着下唇，十分不愉地瞥向悸。为什么，难道是对她下不去手吗？

而悸并没有转过来逼近她，反而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如果是那份失去的记忆，她本不该试图将其寻回，可是为什么，在她自身的意志中，如此强烈的想要知道他是谁。

“姚江，我母亲在哪里？”卫辰珏突然出声质问道。

姚江朝他看去，轻蔑地笑了一声，“哦？这就算是你的选择了吗？”

“现在的形势，恐怕不是我做选择的时候了，该是你，选择生或死才是。”

“哼。”她不屑地冷哼道，“就凭你吗？还是你觉得有她在就可以威胁我。”

“卫辰珏，我可以让你离开啊，但我也说过，你只能救下一个人，”她又伸手指着悸，“她保护的是你的性命，可不代表她还会管其他人的闲事。”

而后，又对着悸提醒道：“这场游戏是为他准备的，谁也不能改变，只有当你破坏规矩时，那位大人才会出面。你该安心才是，他不会轻易出手，毕竟…那位大人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宽恕他们的。”

不，不是的。蒋云朝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极度不愿赞同姚江的鄙夷，姑娘会在意卫辰珏在乎的人，就像她曾经帮过卫澜沁和向琉苒，因为她们是卫辰珏在乎的人，她才会出手。

可当他满怀期待地看向悸，俨然不见她像要有所行动的样子。

“姑娘…”

悸垂下眼帘，既没有理会姚江的暗示，也不曾回应卫辰珏和蒋云朝的目光。如果说先前的种种是为了折磨卫辰珏，那么如今陷入混乱就是她自己。

她不想去看卫辰珏的眼神，无论那里注满的是命令还是谴责，她不想违抗他的想法，正如她曾今从不会违背神明的意志；可姚江有句话说得没错，她同样不愿在意旁人，在心底深处，哪怕是为了他。

过去她顺应了蒋云朝的劝说，试着理解他的想法，理解他对旁人的重视。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质疑这种做法，质疑自己的行为，甚至是他与人类的关系。

是在她替卫澜沁杀人之后被神罚所侵蚀，是看到向氏一族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亲眼见到他对坐在那边的女人说出…“求你”…

悸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冽。

神明，岂能哀求于人类。

姚江观察着她神情的变化，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意味不明地微笑起来。难怪他迟迟不下手，现在的她就像身处在混沌一般，强大却又迷茫。

她信奉和追随的神明已经消失了，现在跟着的不过是被人类的皮囊所包裹的灵魂，沾染着最卑劣的气息，她被这种东西侵染，只会和他们一样变得软弱。

与其直接杀掉，就连她自己也会忍不住想将其玩弄于股掌，失去了信仰的可怜家伙，再没有比这更加有意思的玩意儿了。

卫辰珏也同样注意到她的变化，和方才的那一瞬间十分相似，他不明缘由，心下倒是逐渐冷静。继而他突然移动脚步，挡在了悸的身前，令姚江不禁一愣。

“没想到大齐境内，竟然有一座动朝廷之力挖掘，却和朝廷没有丝毫干系的矿场。”他说道。

姚江轻轻皱眉，面色冷淡下来。

“既然卫家曾经调查过矿场，难道就不会有其他势力怀疑？我只是好奇，姚统领作为皇帝亲身麾下内卫的总领，亲自管辖的矿场之事，皇上究竟知道多少。”

“…呵呵，以你如今的处境，只怕没资格管闲事。”姚江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嘲弄和威胁。

卫辰珏也笑了笑，“至少你也做不到一手遮天就是。这宫殿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只有内卫，守在外面的才是禁军吧，你能协调禁军，却不敢让他们靠近，因你所行之事还包括他们不知道的内容。”

“你想得到什么呢？”

姚江冷冷看着他，“问那么多又有何意义？你想说我权力不足，可你又能找到谁来与我抗衡呢。太子？还是殷王或越王？”

她冷笑一声，“别天真了卫辰珏，擅动禁忌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和你卫氏一个下场。”

果然。卫辰珏心下想到，如果姚江仅为皇帝做事，将他引入京并胁迫，目的就是为了冀北军的调兵符；可若她背后还有其他势力，目的或许会截然不同。

就连她都会忌惮的背后之人，以对方的能力，要杀自己再简单不过，却令姚江特意安排了一场戏码，未免画蛇添足。

若是为兵符，人质在对方手中，直接威胁他不是更容易。却不说调兵符虽然重要，这种东西也能全部改制，真想得到冀北军，哪怕不用兵符也有很多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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