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继前两轮的二十斤五花肉之后，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张口便说想要排骨，还问剔完的骨头能不能留给他两根。

刘母依旧蹙了蹙眉，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胡屠夫已经没啥好失望的了，好在野猪于本地是个稀罕物，就算没了五花的部分，其他的照样能卖出好价钱。

这么一分完，剩下处理好的，刘家自己留只肘子，其余的都叫屠户收走了。

刘盛出去给送肉，春妮儿就忙着打扫院子，而刘母拿着手中沉甸甸的三两银子和不到半吊钱，脸上怎么也笑不出来。

“娘，俺去烧饭吧。”姑娘唤道。

刘母这才回过神来，打起精神招呼卫辰珏几人去休息，说自己一会儿就把饭做好。

……

“怎么了？这副表情，刚才院子里听着不是挺热闹的。”

卫澜汋见他俩神情有些奇怪，不免问道。方才她和温宝晴待在屋里，外边吵嚷，她们还要花心思哄小孩入睡，实在没功夫仔细听听。

“嗯…是挺热闹的。”蒋云朝苦笑了一下。

“说说。”他这副样子，卫澜汋就更感兴趣了。

于是两人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卫辰珏是平平无奇地描述，蒋云朝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却听得两名女子云里雾里的。

“这是说…他们被人占便宜了…？”卫澜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又觉得不能这么简单的概括。

第一个人，有村民的口证，可以算作强占好处，具体原因他们不知；但第二个人，从他们的认知来说，这种人情世故是很正常的；至于第三个人，像是也拿了好处但又说不清楚。

“也算好的了。”卫辰珏低声叹了一句。

“这怎么说？”温宝晴问他，对急需银钱的刘家来说，怎么看都不像有一点好的。

率先解释的却是蒋云朝，他说：“刘猎户是祖辈移居到刘家村的，虽然刘盛在这土生土长，但说到底他们不比一直生活在此的村民关系紧密，得跟村长这类人家打好关系。”

“但他们没有同气连枝的兄弟，坏处是无人帮衬；好处也不是没有，比如这等场面，兄弟家里是必要分得的，分多分少可就不是一竹篓的事儿了。”

“若是自家兄弟，也会多占他们便宜吗？”卫澜汋觉得惊讶。

蒋云朝点点头，“一家人过日子都紧张的时候，谁先得了好处，就必然要分给其他人，而且不能是蝇头小利。”一定要带对方站在和自己相同的位置。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默然垂下了脑袋。

“蒋云朝。”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卫辰珏身边的少女。

“你在想什么？”她问道，目光淡淡。

“…没”

还没等他说什么，院里传来招呼的声音，刘盛和向昶逸是一同从外边回来的，刘母的晚饭也恰巧做好了。

“大家快吃饭吧，俺们乡下也没啥好东西，你们肯定是吃惯山珍海味的，也别嫌弃。”刘母用围布擦了擦手，叫大家上桌。

他们是在小院里摆张桌子，上面有一荤三素，一盆糙米饭，一盆苞谷面窝窝，还有两碟咸菜。

的确不是什么精致的东西，木桌不大，还有些斜度和裂缝，几个陶盆都有缺口，但好在干净，春妮又拿来几只洗好的小瓷碗给他们摆上。

“这是…”

有些腼腆的姑娘局促地捏着衣角，“俺、俺刚才跟村长家借的，俺家碗不够…，都给洗干净了。”

蒋云朝担心地问：“没有碗了？你们怎么吃饭呢。”

“嗐，还有俩小碗的，俺们几个随便用用就是了，缺了口的碗剌嘴，俺才让春妮借来村长家的瓷碗。”刘母满不在意地说道。

这才发现，给桌边摆的小凳，也就够他们几个和刘盛坐，且凳子形状不同，恐怕有几张也是借来的。

“婶子，你们在哪吃呀？”卫澜汋问道。

“俺们在柴房吃就行，你们别管了，好好多吃点，赶明儿俺去镇上买只鸡宰喽，再给好好做一顿。”

刘盛也招呼大家吃饭。木桌一圈的凳子挨得很紧凑，悸并没有跟着坐，卫辰珏就把一张凳子拉到自己身后，叫她坐下。

而后，他和刘盛道了声歉，往一只瓷碗里各装一点菜，却在筷子伸向肘子的时候，听见身后一句“不用”。

“姑娘，你还没吃过东西，多吃些也好补补。”她昏迷了七天，刚醒来就赶去救卫辰珏，之后又一路走来村庄，蒋云朝实在不放心她的身体。

卫辰珏什么话也没说，伸手就叨了一筷子大肉，又乘了一勺糙米饭，基本把一整只碗盖得很满，随后递给她。

尽管是糙米，也是刘家余留不多的粮食，全部拿出来也就做了半盆不到，他们给卫澜汋和温宝晴乘了糙米饭，剩下的男人全都吃的窝窝。

刘盛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瞥两眼卫辰珏，还有他身后默默吃饭的女人。他原以为女人是伺候他的，因此不能上桌，但看上去倒是挺受照顾。

没办法，即便再没了亵渎之心，以悸的相貌也实难不被人留意，凡人的心思总会在闲暇之余幻想出故事情节，什么少爷宠婢、公子美妾的。

而就这么打量着，突然一个抬眼，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眸子，叫他浑身一震，猛地低下头闷声往嘴里塞窝窝，再没敢直起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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