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说来奇怪，日子分明没过完多少，却又觉得像时过境迁，听着那夜半虫鸣、乡野家常，总有种怀念之感。
许是好久不曾有这般闲适安逸之刻了吧，只是安安静静的和她坐在一起，也令卫辰珏感到有种失而复得的轻松。
如果忽视那些层出不穷的“小麻烦”的话。
留意到少女朝自己头顶挥过的手臂，他好笑地看了一眼，“这次又是什么？”问道。
“虫。”
从后面经过的刘盛瞅了眼地上的虫子尸体，十分惊讶，“这么大的杨辣子嘞，还好没掉到身上，要是给它咬上一口，得疼好几天呢！”
“…”
好吧，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对危险麻木了。还是得尽快去化境观找寻破解的法子，但他们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像被绑在一起似的。
虽然在一起的感觉并不赖。
“如果被灾厄神用这种方式惩罚，其实会比直接被杀死还要痛苦吧。”他不禁感慨道。
是这样吗？她不知道，现在应对这些麻烦还不是难事。
“你有见过被厄运缠身的其他人，都经历过什么吗？”
悸摇了摇头。
“难道说，灾厄神每次给过惩罚就直接走了吗？”他笑着问。
“嗯。”
“…等到人死之后再去消除灾厄？”
她又摇头，“不是每个人类，都需要在当世结束厄运，有的是过几世再消除。”
“是否有人，能带着灾厄活到寿终正寝呢？”
“我不知道。”
她并不清楚，也像是并不关心，他觉得有些无奈，“那惩罚岂不是没用了。”
悸转头看向他，“死亡并不是灾厄的目的，有人会死于很小的灾难，也有人无论承受什么都能活下去，这些都可以。”
卫辰珏看着她眼睛里，那双银灰瞳孔中浸透的漠视，“若是带着灾厄活下去，岂不是会很痛苦，这对你们来说，就算目的达成了吗？”
“神明是以什么来判断，人们是否需要被惩罚呢？”
她偏了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你呢？”他继续问道，“悸，如果你成为了神，会如何判断？”
她没有清晰的思考过，神明是如何判断人类之事的。她不知道，哪怕是神明问她这些，她也不知道。
她仅仅是跟随神明的意志，而有时产生疑惑，有时觉得自己想到的不同，但到最后，她还是会按照神明的命令行事。
“…我不知道。”那清澈的眸子被蒙上一层迷茫。
现在神明不在了，她应该思考这些吗？应该去想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神祗吗？可她已经放弃了继承，也选择要去和乌伦同归于尽。
“我不会成为神明。”她如此说道。
两人之间像是又恢复了沉静，只有木屋里的闲聊和风吹摇摆树叶，环绕于耳畔。
须臾，他身侧的左手覆盖上少女的手背，悸低头看了一眼。
“悸。”他轻声唤道。
悸抬头看向他。
“世间也许还有其他办法能对付那些人，等见过沁姐，我们一起去找既能除掉国师一众，又不需要你牺牲的方法，好不好。”
然而她说，“就连这个世界的神识，也无法杀死他，你要如何寻找呢？”
他苦笑着，“我不知道。但你不是说过，神识的封印有几道被破解了，我想先找到其他的封印之处，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退一万步说，即使什么也找不到，至少还可以保护那些封印不被破坏。”
“为什么？”悸突然问。
卫辰珏重新看向她。
“你说得事情，并不简单，甚至可能在找到封印之前，它们已经被破坏。为什么，要做复杂的事？”
少女平淡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疑惑在眼中浮现，但更多的，是清晰明显的不认同。
因为你会死。
他这样想道。因为不想这世间，只有以你牺牲的方式，才能换得安宁。
“我不想让你牺牲自己。”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想做的，实现的可能性很低不是么，而且很慢，如果不能赶在乌伦恢复力量前杀了他，一切都会结束。
卫辰珏看着她毫不动摇的神色，突然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肩，把她整个人扳正过来，和自己面对面。
“悸，拉菲蒂奇救了你，不是为了让你去死的。”
她摇了摇头，“是因为乌伦还没有铲除…”
“他那么强，想杀了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又为何没有追上去，反而留下救你。”
“…”
卫辰珏左手的力道一点点加重，而右手松开了她的肩旁，转而抚上头顶。
悸愣了一瞬，又听他说道：“他是这么对你做的，你有感受到吗？”
在他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摸中，少女的双眸慢慢睁大。
“他说，你是他最骄傲的学生，他一定不会想让你去死的。”
卫辰珏淡淡的笑着，眼底尽是抹不去的温柔，那一瞬间，她仿佛真的看到神明在注视着自己。
神明大人，拉菲蒂奇大人…
“他曾经一定很认真的教导过你，希望你能成为一位厉害的神明；可若你回不去原来的地方，或是不想继承神位，我们可以一起在这世间走走。”
我的寿命与你相比太过短暂，岂能求什么一往情深亦或长相厮守，可哪怕是作为朋友，又怎舍得你孤身留在一个世间。
也许对你最好的结果，就是回去。
只不过是作为私心，想让你留在身边，一辈子平平淡淡的也很好。但唯独，不想你带着灵魂消亡，不想你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死去。
“不管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也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悸，我只是想你知道，我不会为以你的死亡换来的安逸感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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