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汋儿，这只钗是哪来的？”
闻声，悸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是在说卫澜汋头上的一支发簪。
记得她为了打架利落，一向喜欢把头发拢一起，扎一个高马尾，从来不带簪钗，卫辰珏才会对无意间看到的簪子好奇。
卫澜汋怔愣一瞬，犹疑地说：“啊，…还可以吧，就带了。”
而悸将视线右移，发现温宝晴面上带红，还低下了头。
“你们是直接走，还是歇上两日？”向昶逸问道。他们如今已达鲁安城，按计划，五人将在此分别。
蒋云朝没有同行，他曾在王府打听过李尚嬬的下落，没想到她和秋棠居然应王妃的请求，去了岳麓城。
于是在得知冀北的任务后，便提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想去岳麓城看看。
卫辰珏明白他的担忧，自是无二话。
“我们再多赶赶路，天黑前找家客栈留宿就是，表兄尽管料理府上事，不必考虑我们。”卫辰珏道。
向琉苒一听，顿时拉起卫澜汋的袖子，“汋姐姐、表哥，今日可是放灯节呢，你们多住两天，也好歇一歇嘛。”
卫辰珏一顿，和卫澜汋相视一眼，向昶逸无声叹气，几人没说什么，到底是去了客栈，付了一晚的银子。
于是，向琉苒又提出要和卫澜汋一起住，向昶逸自然是反对的，却没成想，卫澜汋一口应了下来。
他们各自有甚想法，卫辰珏没兴趣知道，转头叫上了悸，要带她一起去买灯。
放灯节，是北方一带特有的节日，其源于北地常年战争，参军的大多来自北方各府。而自前朝起，北地之战往往最为惨重，渐渐的，也就形成了这样一个节日，用以纪念逝去的亲友。
卫辰珏告诉她，卫家一贯会在这个日子放灯，无论人在冀北、京城，还是他府各地。
市集上到处是店铺小摊，贩主们正吆喝生意，走过那卖首饰的摊前，卫辰珏想起了卫澜汋的发簪，便问道：“你想不想学绾髻，也可以带那些簪钗。”
悸听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她轻抚上侧肩的头发，它们只用发带捆扎，从一侧的肩膀垂落。
“这样就好。”
“听说有些发髻很好做的，并不难学。”
可她还是摇头。
卫辰珏笑着问：“怎么了，不喜欢？”
“…我不知道。”悸说道，“头发，好像一直是这样，不想改变。”记忆中，一直都是这样梳的。
卫辰珏便不再勉强，只有些遗憾，没法告诉她予女发簪的深意。
不过他们顺利买到了灯，时辰已至旁晚，便直奔相约的地点，和大家碰头。
“阿珏！”意料之内的，他们还见到了向昶砚夫妇。
“我大哥今日有应酬，不然就一起来了，还叫我替他道个歉。”向昶砚说道，没能来悼念故去的亲人，是件憾事。
卫辰珏无甚介意，众人一面寒暄，又一边写下天灯的祈语，等待黑夜。
看了会儿他们的动作，悸也拿了两张条纸，提笔沾墨，写下了祈愿。
本以为她所想的是拉菲蒂奇，可当卫辰珏看去，对纸上油然出现的字径直一愣。
向琉苒也好奇地瞄了一眼，然后不出意外地，提着嗓门问道：“崕、翎？他是谁？”
悸将笔放回砚台上，轻声说：“前辈。”
“…”
众人怔默之际，这姑娘却继续问着，“什么样的前辈，你的师兄？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苒儿。”向昶逸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便是使小性子，也不该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
向琉苒瞪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但转眼之际偷偷看向卫辰珏，见他目光还留在悸写的那张纸上，轻轻翘起嘴角。
待夜幕降临，人们来到河边，一个个散发着微弱光茫的祁天灯，沿岸缓缓升起，像鸾鸟的尾羽一般，荡下点点星火。
悸捧着手中的天灯，静视那其中的火光，像一个还未熄灭的魂魄，在怀中雀跃。
“悸。”她抬头，是卫辰珏在提醒，该放灯了。
松手的那一刻，魂火远去，它将飞向天际，而星星光点终归逝灭。
才蓦然明白，原来，又是失去。
……
卫辰珏问，为何她不写对拉菲蒂奇的祈语。
她说：“神明，不需要用人类的方式祭奠。”
他沉默片刻，“所以，崕翎也是传承者。”
“嗯。”
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由于是放灯节，街道两旁还有许多店铺、摊贩尚未打烊。
“倒是很少听你提过其他传承者。”
是的，悸想了想，“他是风神的传承者。神明大人不能亲自带我战斗，一直是由他做对手。”
原来如此，卫辰珏想起对练的场景，换成是拉菲蒂奇，的确该和现在一样，根本不能做。
“倒是也没说错，你们的确很像师兄妹。”
“…也许。”
但是，她没能一起战斗，没能一起，守护他们的神明。
身边的男人突然轻声笑起来，悸疑惑地看去。
“抱歉。”卫辰珏笑看着她，“只是头一次见你，会为了拉菲蒂奇之外的人难过。”
难过吗…
是的。
她垂落眼帘，“我没能，和他们一起战斗，什么都没有做到。”
“悸…”
“但是，”她突然看向他，“不会再有了。”
“…”
“我会保护你，还有你重视的人。”不会再让你，也失去了。
卫辰珏怔怔看着她，那淡色眸中的落寞与决然，无端地叫人心尖发疼。
他笑了笑，仰头说着：“能寻到族人还得少不了有你，天底下何来十全十美，他们将来如何，想做什么，去哪里，岂是你我一辈子能顾及的。”
“…蒋云朝？”
“他也有他的路要走，就好比这次，往后，更是没有不散的宴席。”
“…”而她听着，却轻轻蹙起眉间。
卫辰珏看了一眼，说道：“你担心他？”
悸有些怔愣，却并不想反驳。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吆喝：“这么俊的小娘子，公子还不买只簪子，和和美美！”
小摊上的木簪无甚特别，做工也算不得精美，然而卫辰珏很开心，不过是缘分，在他心悦她之时，在她懂得了在意之时。
他买下了这只简朴的木簪，放在帕子上递给她。
不等她拒绝，便说：“不是要你梳发髻，不妨日后拿给云朝看看，他会告诉你的。”
悸这才收下了簪子，小心翼翼地把这脆弱的东西，收进了怀中。
卫辰珏笑看她的动作，一边说：
“悸，云朝不仅是我的朋友，在你心里，同样是珍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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