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一个月后，大齐东境爆发起义，为首者，居然是本已被处死的精武大将军长子——卫辰钰。
他们号召天下，大齐皇室迫害功臣的证据，朝君不德，受奸佞之言所惑，必除之；冀北立时相应加入起义军，大军齐举向南、西推进，在受到南岳军抵抗的形势下，不到三个月，便已占据九座州府。
直到起义军逼近咸淮府，大齐朝廷突然称当年之事，为奸臣一己之私伪造证据，蛊惑上下所犯，如今奸臣已除，并提出议和，由东宫太子赵长衍，邀起义军主帅卫辰钰、东临郡王沈明周，于云崖城会面。
此时，在东临。
“成康卧病许久，怎会亲自到云崖城。”沈明周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他所念“成康”，乃是太子赵长衍的表字。
在座者神情各不相同，岳先生看了看四下，无奈试探着说道：“殿下莫是忘了，当初南岳军借邪神之力，攻破了南境丛林的瘴毒。”
沈明周一怔，心中莫名有些怅然，分明该厌恶邪神干预世间，可唯独此举，挽救了挚友的性命。
云可卿看向卫辰钰，问道：“大公子，此事，您的看法呢？”
“去是必然要去的，不然落了下成。”卫辰钰道。
朝廷提出议和，明面上还给了有“诚意”的理由，若直接拒绝，倒要叫对方拿住话柄，反咬一口他们居心叵测。
但至于去了说什么，怎样让朝廷不占理，那就有得想了。
朝廷给了他们三日的时间答复，今夜时辰不早，加之战况迎来了缓和，卫辰钰提议大家早些去休息。
“白仲旬说他不够果敢，如今看，倒还说得轻了。”
众人离开议事房，卫辰钰、卫辰珏、温宝晴和悸一道回去的路上，卫辰珏没忍住，抱怨了一句。既然身处对立，他岂能这个时候为敌人抱以同情。
包括卫澜汋在内的将士，如今还在前线严阵以待，他还真以为是去和解的不成。
听他说了出来，温宝晴也不再隐忍面上的不愉。
“大公子，沈王爷究竟是…如何想的。”
卫辰钰知他二人都有芥蒂，只是笑了笑，“他也是情有可原。”
“什么理由？”
“呵呵，”他作势要去点弟弟的脑袋，被卫辰珏皱着眉躲了开来。
“沈家受封东临，又因战事统领晋东军，当今继位后，老郡王还在打仗，幼时沈明周被提为太子伴读。但那不过是个说法。”
卫辰珏顿了顿，“…你是说，其实是作为质子。”
“嗯。”他点了点头。
“倒是赵长衍性情良善，待他一向不错，日子长了，二人也就颇为交心。”
“哼。”卫辰珏对此难以苟同，“良善之人，也会接受那些人贩商贾。”
“那是后来的事了。”卫辰珏笑着道，“他们以往的确投合，赵长衍甚至有意让他留在京城，入朝为官，只可惜老郡王只一独子，他不得不回东临。”
卫辰珏叹了声气，那两人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他担心的，是沈明周会不会耽误他们的计划。
卫辰钰倒是叫他放心，沈明周还不至于在关键之事上出岔子。
“可他有心思应对吗？云崖城分明是场鸿门宴，就怕他指望赵长衍的‘心善’，以为能放过你们。”
“呵呵，没事，我心中有数。”
卫辰珏一愣，“大哥，你已有安排了？”
见瞒不过他，卫辰钰便说出了实情，“早几日前，阿逸来信说过咸淮府的防布有异，不像是全然向外抵御，倒有瓮中捉鳖的意思。”
在宣告起义前，他们已经做过许多布置，其中向昶逸潜入了京城周围。
朝廷的确没有真议和的意思，不过是个拙略的陷阱，逼人不得不跳进去。
“那我和悸陪你一起去。”卫辰珏立刻说道。
他却摇了摇头，“我准备带上悸，你留在这。”
“不行，太危险了。”
就知道卫辰珏会反对，他看了眼一旁的少女，她倒是没什么表情。
“对方肯定会想到我们要带她，定会让姚江之流陪同，甚至…不知那邪神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让他去也不是不可能。”
“那还…”
“但是，”卫辰钰瞥了他一眼，“即便出手，也没有意义。”
卫辰珏一愣，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温宝晴在紧张之下问着为什么。
“乌伦要我们杀了，最后一个使者。”悸开口说道。
“不错，邪神要的是恢复力量，就算在云崖城动手，杀我和沈明周简单，但是悸可以逃脱，于他的目的没有意义。”
他们已经知晓这边的计划，因此收集了法器以作应对，而要彻底恢复，只有当大军占领京城，悸逼近他的时候，东临的人会杀了使者。
如此一来，双方争夺最关键的时间，是邪念神先杀了悸，还是他们先破坏法器。
但邪念神也不是不能提前动手。
“假使你二人都在云崖城，就会提前将战场推到那里，邪神、卢卡辛和姚江会一起围攻你们，但法器一定在京城，没人能去破坏。”
“况且，只要你们两个中有一个逃不掉，另一个也肯定不会走。”
虽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也不妨碍卫辰钰对此颇为无奈。
“阿珏，即便我死在云崖城，你和汋儿也能继续带领起义军，计划依旧能实行下去。”
“大哥…”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能够侥幸活下来，陪着他到现在，倒没什么好遗憾了。他又看向悸，有这个女子在身边，阿珏一定会幸福的。
卫辰钰回了房间，温宝晴看着紧紧握拳的卫辰珏，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如何说，而当她看到少女的目光，心中突然生出安定，打了声招呼，一并离开了。
“别担心，我会保护他的。”
那淡然的声音未能抚平他的不安，如果卫辰钰最坏的猜测应验，悸能安全回来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悸是明白的，甚至对卫辰钰，也能感受到他话中的悲伤。
“别担心，我会带他们平安回来。”
卫辰珏看向那双银灰的眼眸，似乎还是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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