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起身时，双腿略微颤颤，还是卫辰珏扶了一把。
抬眼间，卫澜泱这才觉得，对男人现在的眼神并不意外。
“你…朕…”
胜了，她赢了棋。
本该如此，他并非是个足智多谋的帝王，却有那天道机遇，才搭上了无数无辜的性命。
“淑妃…”
她不再多看一眼，牢破了，她还有真正想见到的人。
…
卫辰钰清了众人，留给自己和卫辰珏单独的时间，对于不明缘由的，还引了卫澜汋和向昶逸的不满。
兄弟二人这般坐在一起，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终是化作无言的微笑。
“本以为，你还能多留两日。”
卫辰珏笑了笑，舍不得，可是该来的人，已经来了。
“你们一路走得并不容易，一切，可都在你意料之中？”卫辰钰问道。
…自然是，早就脱离了他的预设。
“我原先的设想，是战后还有其他幸存的传承者，她的任务便不至于困难如斯。”
却是不尽人意啊。
卫辰钰撑着脑袋，转头看向他，“来这世间，你想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呢。
他望向那茫茫天际，“人类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呢。”
“我曾经很困惑，总觉得，哪怕耗尽所有时间，也难以撼动她的意志。为什么卢卡辛的掌控坚固至此，就因为是她的父亲？”
他不明白，无论再如何对人类产生兴趣，再细心地观察和对待人类，他也没有过，或者说完全不记得这种感情。
血缘，亲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只知绝大多数的人类，十分重视这份羁绊，然而他不明白根源。
“我本以为，卢卡辛是以神的力量控制她，但为何同样作为神的我，却无力抗衡？毕竟谁都想不到，极度排斥人性的卢卡辛，和她之间的牵绊，就是人性。”
“所以，你也想知道，亲人是什么。”
他点了点头。
在发现卢卡辛的目的后，他找上了轮回神，用了类似又有些不同的手段。
轮回神告诉他，卢卡辛的方式，是在另一个世界塑出一具身体，将乌伦的灵魂和力量融入其中，但这种方式违背法则，世界一定会设法阻拦。
另一种方法，便是仅仅维持他的灵魂，但是力量、记忆要被尽数封印，作为一个人类诞生和存活，死生由命。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
卫辰钰不禁一笑。世上有太多事，是自打开智以来，从不否认自己应该去做的；但对于发自内心的喜悦，真正想要的东西太少。
见到这孩子在襁褓中的那一刻，他就是第一个。
……“阿钰，来看看你弟弟。”
时间过得真快，顶着大人们的惶恐，小心翼翼将他抱在怀中的，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那，得到你想要的了吗？阿珏。”
卫辰珏轻轻闭上眼睛，然而慢慢看向他。
“大哥，我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失去了记忆，早已忘记了初衷，忘记了目的，只由着本心在世间生存，与人们来往。
以真正的追求，享受了无数亲近的碰触，浓郁的情感，学习，玩闹，斗嘴，愉悦，生气，失落…
也许有过惶恐和不安，忘记了该有的目的，他的享受，是否会让她陷入困境。
可直到最后，只剩下无比庆幸。
作为人类，他们会彼此相爱。
卫辰钰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道：
“那便好。”
蒋云朝惊喜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忽然出现又散去的雷电乌云，尽管身处远地，他依旧明白那昭示着什么。
“太好了，姑娘！有没有受伤？凌霁和大家怎么样？”
她点头说着大家都没事，而左边的瞳孔，突然发出了亮光。
“…姑、姑娘？”
“蒋云朝，谢谢你。”
她明白，在她的心中，存在一种感激的心情。
对他的陪伴，教导。
谢谢他作为人类，曾在未知之中，想尽办法帮她克服对诅咒的恐惧，又在得知诅咒之后，未曾与她远离。
她过去觉得，人类不能克服对神的向往，但自愿走向的毁灭，会为双方都带去苦难。
可是他，他们的克制、智慧、理性，是让她渐渐放下芥蒂，愿意再近一步的缘由。
人类，是复杂的，是丰富的色彩。
她曾经想，如果不再继承神位，最后变成像他们这样的人类，好像也可以。
感谢的心情，很早之前就应该说出来，为了这个世间的陪伴，还有已经失去的。
是他们让她明白，一直以来，身边都存在着情感。
“谢谢你，成为朋友。”
看着她周身浮现的银色斑纹，蒋云朝似乎明白了什么，再无法压抑眼中的泪意，时间或许漫长，最终却很短暂。
他又何尝不曾感激，和她还有卫辰珏相伴的一路，是他这一生，头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意义。
而这个姑娘，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坚强地守护大家。
她并不在意众生，却从来是最令人安心的存在。
他一直相信的，她若成神，一定是最好的神明。
他也很感谢，能和她成为朋友。
“一路走好，姑娘。”
…
卫辰珏到时，看到他正被李尚嬬安慰着，还有他身上的祝福。
悸…
“云朝。”
“凌霁，姑娘刚才走了。”蒋云朝看向他，脸上的忧伤还未散去，“你有见到她吗？”
卫辰珏苦涩地笑了笑，“云朝，我…也该走了。”
“…”
李尚嬬轻咬下唇，忽然间悲从中来，有道是初逢至离别，不过朝夕。她看着身旁的男人，一念所起，便再也压不住了。
最后转身离去，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二人。
这般听他讲诉，对蒋云朝来说，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也因此，相遇才值得珍惜。
好在，他没做过什么遗憾的事。
“…凌霁…”还是说…
而卫辰珏点了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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