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此人若死，线索尽断
程颐死死盯着洛砚，又看看铁椅上随时可能断气的萧聿树，再看看手中这块冰冷沉重的碎片。
密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萧聿树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内鬼……潜蛟……水……”程颐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切割着无形的迷雾。
他猛地抬头，对那两名肃立一旁的阴鸷狱卒厉声道：“出去！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两名狱卒躬身退下，厚重的铁门轰然关闭，将内外隔绝。
寒水间内只剩下程颐、洛砚和昏迷的萧聿树。
“洛砚！”程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疲惫，“你可知，你今日所言，句句皆可招致灭族之祸？！”
“卑职知道！”洛砚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但卑职更知道，真相不容掩埋！社稷安危重于泰山！”
“此人若死，线索尽断！潜蛟帮及其背后黑手，将更加肆无忌惮！”
“昨夜他们敢公然袭击朝廷命官府邸，杀官差，放火灭口！今日圣旨便至……”
“老师！这背后，是何等的能量？！若不及早揭露，恐酿成滔天大祸！卑职恳请老师，救他一命！哪怕……哪怕只为问出真相！”
程颐沉默着，在狭窄的寒水间内踱步。
昏黄的火光将他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黑石墙壁上，如同挣扎的困兽。
他手中的玉玦碎片冰冷刺骨，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许久，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洛砚和萧聿树，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可知，今晨圣旨下达之前，宫里……已有人递话给为师，言明此‘钦犯’罪大恶极，需‘严加看管’，‘勿使其多言’？”
他转过身，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无奈，“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更深、更浑！牵一发而动全身！”
洛砚的心沉到了谷底，但眼中却燃起更烈的火焰：“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他们得逞！老师！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真相被掩埋，看着宵小之徒祸乱朝纲吗？！”
程颐没有回答。
他走到萧聿树面前，俯下身，仔细地审视着那张惨白如纸、却依稀能看出昔日风骨的脸。
他的手指搭在萧聿树冰冷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紊乱、如同风中残烛的脉搏，以及脉搏深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盘踞的阴毒死气。
“碧落黄泉散……玄阴蚀骨掌……”程颐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追忆，“好狠的手段……好深的算计……”
他抬起头，看向洛砚，眼神复杂，“洛砚，为师可以暂时保住他的命。天牢深处，有一处秘密的‘冰火狱’，那里有千年寒玉床，可暂时压制他体内冲突的寒毒与旧毒，延缓生机流逝。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而且，此举风险极大！一旦泄露，你我皆是万劫不复！”
“冰火狱？”洛砚眼中燃起希望，“只要能暂时稳住他的伤势，争取时间，就有希望找到解毒之法！”
“解毒？”程颐苦笑摇头，“碧落黄泉散，乃天机阁不传之秘，亦是天下奇毒之首！据为师所知，其解药配方，早已随着天机阁的覆灭而失传！除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除非找到当年下毒之人，或者……找到天机阁最后的传承者！”
洛砚的心猛地一跳！
沈伶风！
她手里有引毒丹！
她自称能想办法！
难道她……就是天机阁的传承者？！
“老师！请立刻送他去冰火狱！”洛砚不再犹豫，“解毒之事，或许……还有转机！卑职愿以性命担保，定会查清此案，揪出幕后真凶！”
程颐深深地看着洛砚，这个他一手培养、视如子侄的弟子眼中，燃烧着他年轻时才有的、近乎固执的正义与担当。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罢了……或许，这就是天命……”
他走到墙边，在几块不起眼的石砖上以特定顺序敲击了几下。
“咔哒……轰隆隆……”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起。
寒水间内侧的墙壁，竟然缓缓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缝隙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冰冷的石阶！
“带他进去！”程颐对洛砚道，“千年寒玉床就在最深处。记住，你只有最多三天时间！三天内，若他不能醒来开口，或者找不到解毒之法……为师也保不住他！也保不住你！”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洛砚精神一振，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背起萧聿树冰冷沉重的身体。
那微弱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带着死亡的气息，却也是希望的星火。
他毫不犹豫地踏入那条幽深寒冷的秘道。
石阶陡峭向下，寒气越来越重，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
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冰窟！
穹顶悬挂着无数尖锐的冰棱，寒气森森。
洞穴中央，一块巨大的、通体呈现出深邃幽蓝色泽的玉石，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冰冷白气——正是千年寒玉床！
而在寒玉床旁边，竟有一眼小小的温泉池，池水翻滚着，散发着硫磺气息和微弱的暖意。
冰与火在此地诡异地共存。
洛砚将萧聿树轻轻平放在寒玉床上。
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了萧聿树的身体，他皮肤上那些残余的青黑色纹路似乎被冻结，蠕动的迹象停止了。
那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在寒气的包裹下，似乎也变得更加缓慢而稳定，如同进入了某种冬眠状态。
“暂时稳住了……”
洛砚松了一口气。
但心弦依旧紧绷。
三天！
只有三天！
他必须争分夺秒！
他最后看了一眼在寒玉床上如同冰封沉睡的萧聿树，转身大步离开冰窟。
回到寒水间，程颐依旧站在那里，脸色凝重。
“老师，卑职需要立刻出狱！”洛砚急切道，“潜蛟帮、鬼医、玉玦碎片、还有可能存在的解毒线索……卑职必须去查！”
程颐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漆黑的令牌递给洛砚：“这是刑部最高权限的‘玄铁令’，持此令，可调动刑部在京的一切暗桩资源！记住，暗中行事！你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能让萧聿树开口的证据或解药！明面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鬼市人皮灯笼案，袭击朝廷命官案，为师会亲自挂帅，大张旗鼓地查！吸引某些人的注意！”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洛砚接过那沉甸甸的玄铁令，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与责任，重重抱拳：“卑职明白！谢老师！”
“还有，”程颐叫住他，声音低沉，“小心沈伶风。此女……绝不简单。她的出现，太过巧合。”
他顿了顿，补充道，“暖香谷失窃的皇家灵药，正是‘地火莲蓬’！”
洛砚心头剧震！
果然是她！
她不仅冒险闯禁地盗药，还能在禁军搜捕下全身而退，甚至潜入洛府和天牢附近传递丹药！
她的身份和能力，简直深不可测！
“卑职会小心。”洛砚沉声应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不管沈伶风是谁，她救萧聿树的心，似乎是真的。
程颐挥挥手，重新开启了寒水间的铁门。
洛砚最后看了一眼那幽深的秘道入口，转身大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阴暗的甬道中。
他必须争分夺秒，在潜蛟帮和幕后黑手再次行动之前，找到破局的线索！
刑部天牢外，某处高檐阴影下。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融入了瓦片的颜色，静静地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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