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字碑

第三十七章  无字碑

西郊，八宝山烈士陵园。

灿金色的“革命烈士，永垂不xiǔ”牌匾晃得人眼睛生疼。

陵园远离闹市，听不见车水马龙，宛如遗世独立的空间，明明地处京北，却有着与这座城市处处纸醉金迷和喧嚣浮华格格不入的静谧。

早晨下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湿润的空气中摇曳着清雅的菊香，死亡和安息的气息干净到令人想哭。

机车停在大门口，夏知意摘下头盔，环顾四周。

陵园周遭种满了高大的常青树，树荫重重。

只是进入秋季，看起来多少有些死气沉沉。

就像是一座座黑岗岩石墓碑，永远地矗立沉默。

来之前沈南枫已经向局里申请报备过无需再登记，守陵员看见他后直接打开了大门。

沈南枫一身笔挺警服，左手拎酒右手牵稀粥，夏知意一袭素雅黑色长裙，怀里抱了一束天堂鸟和一束白玫瑰，两人一狗沿着石阶拾级而上。

沈晴和夏正国的墓地在第八排正中，紧挨在一起。

这里位置极佳，酷暑时阳光会被树叶过滤得柔和，寒冬时白雪皑皑落满枝桠，四季更替，风景如画。

夫妻俩喜欢闹中取静，当初下葬时沈南枫特意挑了这块风水宝地，周围的邻居都是一起并肩过的战友。

唯一的区别是，其他人的墓碑上有名字、照片和生平事迹。

而夫妻俩的墓碑，是两块无字碑。

夏知意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蹲下来放好天堂鸟，指尖轻扫墓碑，洁净不染一丝尘埃。

身份原因，她不能常来看望，但守陵员将爸爸妈妈照顾得很好。

即使没有名字，即使过去那么多年，稀粥依然能准确识别出自己的训导员，凑到夏正国的墓碑前跪下，低着脑袋抵在碑沿上呜咽不止。

夏知意心里发酸，抚摸着墓碑轻声开口呢喃：“爸爸，妈妈，一一来看你们了。”

“爸爸，以前你总说落叶归根，一家四口团聚才是家，所以我和哥哥又搬回了京北。哥哥现在是支队副队长了，比你当初晋升的时候还早了好几年呢。爸爸，哥哥不仅长得比你帅，还比你厉害多了哦。”

恰巧一阵微风拂过，天堂鸟微微晃动一下。

身后，沈南风神情无奈。

“我就是这么偏心眼，”夏知意注意到了，轻轻抚弄一下花瓣，嘟囔埋怨，“谁让你和妈妈这么多年从来不来梦里看我。爸爸，我不怕的……”

那个夜晚再血腥再可怕，她也不会害怕。

怎么会有人害怕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妈妈，”夏知意又转过身，抱着沈晴的墓碑，语气愈发哽咽，“我好想你，每次开家长会，看见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只有我没有……”

警校管理严，沈南枫经常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回家，没法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她便选择了住校。

后来他毕业参加工作，长年在外执行任务，更加忙碌。

从初中到高一总共开了九次家长会，她的座位空缺了八次。

唯一的那一次，是毕业典礼当天，沈南枫头一晚向局里打了申请，连夜从外地飞回来给她开的，结束后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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