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战争5

流火的苦无停在半空，千手拓真的名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混沌的意识里。

少年苍白的脸在夕阳下泛着青灰，嘴唇翕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流火的耳中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千手族人呼喊  ——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催命的符咒。

“宇智波的杂碎……”  拓真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流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像火星点燃了流火胸腔里积压的恐惧。

他突然想起刚才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想起水遁寒气冻结血液的刺痛，想起这个千手少年挥刀时毫不留情的狠戾。乱世里的慈悲，从来都是给敌人的刀递上刀柄。

“不是你死……”  流火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握着苦无的手剧烈颤抖，“就是我亡……”

苦无刺下去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阻力，只有刀刃穿透皮肉的闷响。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烫得他皮肤发麻。流火猛地睁开眼，看到千手拓真的瞳孔骤然放大，嘴唇张了张，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血沫从嘴角不断涌出。

“呃……”

拓真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眼神里的仇恨和绝望渐渐涣散，最终定格成一片空洞。那把掉落在地的苦无，还在夕阳下反射着冷光，像在嘲笑这场短暂而惨烈的厮杀。

流火踉跄着后退，苦无从拓真胸口抽出的刹那，鲜血喷溅得更远，染红了他半边衣襟。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对方的手指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仿佛临死前还想抓住什么。

“我……  杀人了。”  流火喃喃自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他不是没见过死亡。战场上的尸体堆成山，燃烧的残骸随处可见，但亲手杀死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是第一次。拓真的脸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从最初的愤怒，到中途的痛苦，再到最后的绝望，每一个表情都像烙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流火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合上拓真圆睁的眼睛。指尖刚触到对方的眼皮，就被那冰冷的触感吓得猛地缩回  ——  这不是训练场上的假人，不是战场上的模糊尸体，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有着名字、有着仇恨、有着哥哥的少年。

而他，宇智波流火，亲手终结了这一切。

远处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水遁结印的脆响。流火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  焦黑的树干投下扭曲的阴影，地上的血洼倒映着他沾满血污的脸，像幅被血浸透的地狱绘卷。

不能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像警钟在脑海里炸开。他踉跄着捡起拓真的苦无，塞进腰间，又拽下对方的白色护额  ——  这是证明战功的凭证，也是在宇智波活下去的筹码。护额上还残留着拓真的体温，却很快被流火掌心的冷汗浸透。

转身逃跑的瞬间，流火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是拓真的忍者卷轴。

他弯腰捡起，卷轴的封皮上绣着  “千手”  二字，边缘已经磨损。流火鬼使神差地打开，里面记载着几个基础水遁的结印方式，字迹稚嫩，显然是拓真自己抄写的。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一个高一个矮，手牵着手，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  “哥哥”。

流火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这个挥刀狠戾的千手少年，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原来那些被仇恨包裹的外壳下，藏着的还是个会想念哥哥的孩子。可在这场战争里，没人会在乎这些。

他猛地合上卷轴，塞进怀里，头也不回地朝着宇智波营地狂奔。

跑过焦黑的战场，跑过散落的忍具，跑过那些还在冒烟的尸体。每一步都踩在血洼里，发出  “噗嗤”  的闷响，像在为死去的少年敲丧钟。流火不敢回头，他怕看到拓真的尸体，怕想起那双圆睁的眼睛，更怕承认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但脑海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苦无刺入胸口的触感，温热的血液，还有最后那声没能发出的呻吟。这些碎片像锋利的玻璃，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逼他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  和平只是幻想，慈悲等于自杀，想要活下去，就得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当宇智波营地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时，流火终于再也跑不动，扶着烧焦的树干剧烈喘息。胃里的酸水再次涌上喉咙，他蹲下身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往下淌。

“战争……  就是这样吗？”

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这双手昨天还在包扎伤口，今天却夺走了一条生命。查克拉几乎消耗殆尽，0.119  卡的数值在面板上微弱跳动，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良知。

远处传来宇智波族人的问话：“喂！你是哪个队的？”

流火抹掉脸上的泪和血，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白色护额。“后勤队，流火。”  他的声音依旧发颤，却努力保持着平静，“斩杀千手下忍一名。”

族人的目光落在护额和他身上的血迹上，露出一丝赞许：“不错，快去登记战功。”

流火点点头，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朝着营地深处走去。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他身后，将拓真的尸体和那片染血的土地，都笼罩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

他知道，从苦无刺入对方胸口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那个只想躲在后勤队苟活的宇智波流火，死在了刚才的战场上。活下来的，是一个终于明白战争残酷的忍者  ——  在这片吃人的土地上，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有半分犹豫。

怀里的卷轴硌着肋骨，像块滚烫的烙铁。流火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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