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荣归安平，甜蜜的烦恼

吉普车一路飞驰，赶往卫国制药厂。

当林卫国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厂门口，潮水般的欢呼声滚烫地席卷了整个厂区！

林卫国先把合同拿出来，整个厂区都沸腾了。

但这份热烈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消散了。

厂长办公室，赵胜利把厚厚一摞申请报告重重拍在桌上，愁容满面。

“卫国，你看吧！”

“扩建新厂房，水泥、砖瓦、木头，哪一样不是天文数字？还全是国家计划物资，指标都卡在县物资局那帮人手上。那个王胖子油盐不进，什么都不给我们。”

“这这也就算了。”

赵胜利又叹口气：“德国定的精密机床马上就要到港了。可能操作的工人咱们一个都没有！”

“还有，眼下厂里就‘速效止血散’这一棵摇钱树！可产量太低了，根本就顶不上消耗的。”

赵胜利的担心，绝非空穴来风。

县里几家国营大厂的当家人，表面上一口一个“后生可畏”，羡慕卫国制药厂拿到的国家扶持和省里重点项目的金字招牌，眼红得能滴出血来。

可背过身去，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哼！姓林那小子，到底是年轻气盛！摊子铺这么大，步子迈这么猛，不怕闪着腰？”

“谁说不是？光正式工就一百多号，加上那么大的摊子，月月的工钱、水电、机器嚼裹就得多少？我看啊，不出三个月，他就得捧着那些洋落儿，求咱们出手接盘喽！”

……

外面的风言风语，并未钻入林卫国的耳朵。他只是平静地听着赵胜利的汇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待到话音落下，他才不疾不徐地出手，三记重拳，拳拳都足以让整个安平县地皮微颤。

第一张牌，直指那个最难啃的硬骨头——县物资局局长，王胖子。

这一次，林卫国没再派赵胜利去碰壁。

他亲自推开了那间熟悉的局长办公室门。果不其然，王胖子那张永远堆着笑的胖脸上，虚假的热情一如既往地漾开：“哎哟！林大厂长！稀客，贵客！快请坐，请坐！”  他搓着手，肚子里那套对付赵胜利的“困难重重”、“原则为上”的说辞已然准备就绪。

林卫国没接话，也没落座。他只是踱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慢条斯理地从内袋里取出一样东西，轻轻用指尖捻着，仿佛不带一丝重量地、精准地推到了王胖子的眼皮子底下。

桌面上，安静地躺着一张制作考究的卡片。上面，中朝两种文字并排，烫着几个闪闪发光的金字——“长白山最高友谊特别通行证”。

然后，他又将一封由县长钱国栋亲笔签名的信，放在了卡片的旁边。

王胖子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那张通行证的瞬间，便彻底凝固了。

他或许不认识这张卡片，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张薄薄的卡片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让他这个小小的县城局长，感到灵魂都在颤抖的、无形的巨大压力！

他知道，这玩意儿，是能直接通天的“虎皮”！

他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再也不敢提半句“困难”，更不敢说一个“排队”。

他当场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咆哮道：“通知下去！把我们仓库里，那批给县政府大楼预留的、质量最好的一号水泥、红砖和东北松木，全部！立刻！马上！送到卫国制药厂的工地上！一分钟都不许耽误！”

第二张牌，他打向了全省的技术人才市场。

他通过省计委周正国主任的关系，在省报最醒目的位置，面向全省，刊登了一份“卫国制药厂高薪招聘启事”。

启事上开出的条件，在1979年的中国，堪称逆天！

“凡被录用为我厂高级技工及工程师者，待遇从优。一，解决安平县城市户口；二，家属可随迁，并安排相应工作岗位；三，厂内部分房指标，技术人才优先！”

消息一出，整个省内的技术圈，都为之疯狂！

无数封来自省城、乃至其他地市的应聘信，如同雪片一般，飞向了安平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第三张牌，他打在了工厂自身的产品线上。

他召集了全厂所有的技术骨干，在新建的实验室里，拿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从高建功笔记中改良优化而来的全新药方。

“同志们！咱们卫国制药的第二款拳头产品——‘通脉丹’，今天正式试制！”

这声宣告像枚喜弹，轰开了新气象：厂区扩了，精兵强将到了，新药的蓝图也终于落定。

偏偏在‘通脉丹’的试制动员会上，一股冷气无声地渗了进来。

厂长林卫国刚讲透新工艺，一个身影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是生产总指挥王建民——林厂长亲手提拔的老师傅，更是建厂元老，当年的红星厂副厂长。

霎时，全场的目光都凝在这位老将身上。

王建民脸上没有半点激动，沉沉压着严肃。

他盯着林卫国，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楔进空气：

“厂长，我不同意！”

“现在就上‘通脉丹’？我不同意！”

短短两句话，兜头一盆冷水，“嗤啦”一声，把大家因新药烧起来的火苗浇得直冒冷烟。

会议室的空气，绷得像根紧弦。

所有人的视线，无声地在林卫国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厂长之间来回撕扯。

王建民的根基太深了。从红星厂一路拼打过来，几十年风霜，老伙计们的肚肠，他比谁都摸得透。

他的反对，沉甸甸砸在所有人心坎上——那些老工人们心慌了。怕新药不成，怕翻天覆地，更怕这碗刚刚端稳的热乎饭，又要没来处！

王建民看着林卫国，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和担忧，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厂长，我不是信不过你的本事。但是，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咱们的根基太薄了！”

他指了指窗外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们现在有‘速效止血散’这个金饭碗，有国家和省里的扶持，只要我们稳扎稳打地生产，不出三年，我们就能成为全省数一数二的大厂！大家都能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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