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军工研究所

红星公社的“神仙地”，稻浪翻滚，绿意逼人，连田间飘来的风都带着湿热的禾香，偶尔有青蛙“噗通”跃入水田的轻响。

田埂上，林卫国这个脊背微微佝偻的男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株格外壮实的禾苗。他的指尖沾上了泥土和清冽的露水，那凉意仿佛顺着指尖钻进了心里。

眼前丰收在望的盛景，却丝毫没能抹去他眉心的沉重，那里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虑，像一片乌云压在晴空之上。

他轻轻翻过叶片，指着叶背面几个针尖大小的锈红色斑点，声音低沉地对身边的公社书记李大田和耿大爷说：“李书记，耿大爷，出大事了。”

两人凑近细看，脸上带着疑惑。李大田不以为意：“林厂长，庄稼地里见点锈斑，常有的事，不打紧。”

“是啊，林先生，”耿大爷也笑着劝慰，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您在城里待久了，乡下事见着少。这苗子长得多结实，几个锈点碍不着啥，甭自己吓自己。”他粗糙的手还拍了拍近旁饱满的谷穗，引来谷粒轻微的摩擦声。

林卫国缓缓站起身，摇了摇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田野混合着水汽的泥土气息涌入鼻腔，仿佛要吸尽这田野间不安的气息。

他心知肚明，眼下没人能懂得这几个不起眼的小点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普通的锈病，”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是瘟疫！能让安平县水稻绝收的大疫！”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厉声道：“立刻！把这片地封死！谁也不准再踏进一步！下过田的，马上用石灰水冲鞋底、裤腿！”

这话像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里。

明明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庄稼，就为了几个锈点要大动干戈？

田野上空的笑语闲聊瞬间凝固了，众人脸上写满荒唐和不解。有人低声嘟囔着，声音里尽是不信。

丰收的喜悦蒙住了眼睛，谁也没看见那悄然逼近的杀机。

消息传到县里，农业局的张科长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

他如同发现了猎物气息的鬣狗，立刻在干部间散布开来，语调里满是窥见隐秘的兴奋：“听听！红星公社那个林卫国，去年改良盐碱地夸下海口成了‘神医’，如今石头地的赌局眼看要砸，这就开始装神弄鬼了！

编个‘瘟疫’的由头，想给自己找台阶下！什么‘神医’，我看就是个江湖骗子！”

……

林卫国的警告，终究一语成谶，化作扎进这片土地的冰冷利刃。

仅仅三天后，一场夜雨悄然落下，无声地浸润着大地。雨丝细密，敲打着窗棂和屋顶，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温润的雨水，成了死神吹响的号角。

暖湿的空气，给了潜伏在叶片背后的恶性真菌孢子最完美的温床，它们开始疯狂繁殖、蔓延！

第二天清晨，一个社员揣着点侥幸心理走向“神仙地”查看。

刚踏上田埂，一声撕裂长空的、充满恐惧的惨叫骤然响起：“啊——！我的天呐！”

全村人被惊醒，扛着锄头冲向后山。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昨日还绿如翡翠、承载着所有希望的“神仙地”，竟像被天火燎过！

大片刺目的枯黄吞噬了田野，茁壮的禾苗蔫头耷脑，叶片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血锈般的病斑！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的恶臭，混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那气味甜腻又致命。

耿大爷踉跄扑到田边，看清那些一夜枯萎的秧苗，双腿一软，瘫坐在泥地里。

他布满沟壑的脸上只剩下恐惧和悔恨。

“啪！”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脆响声在死寂的田野中格外清晰。

“老糊涂！我真是老糊涂蛋啊！”

滚烫的泪水涌出浑浊的眼，“林先生的金玉良言，我咋就当耳旁风了！我……我对不住林先生啊！”

先前不以为然的社员们面如死灰，肠子都悔青了。他们呆立着，手脚冰凉。

他们终于明白，林卫国的话，字字是血！

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手忙脚乱地砍树拉绳，用最快的速度封锁了整片“神仙地”。

但，太迟了。

封锁的绳索刚拉紧，李大田办公室的电话就疯了般响起，一个接一个，全是催命符：

“喂！红星公社吗？我是和平公社！我们水稻今早全染上锈病了！跟你们‘神仙地’一模一样！”

“李书记！前进公社也完了！全爆发了！全完了！”

每一个坏消息都像重锤砸在李大田心上。

那些从四面八方来“取经”的农民，早已将致命的孢子踩在鞋底，带回了自己的土地。一场席卷全县、甚至可能蔓延整个地区的灭顶之灾，已然爆发。疫病的幽灵，已挣脱所有束缚。

……

县里紧急派来了所有农业技术员，包括那个曾幸灾乐祸的张科长。

当他亲眼看到“神仙地”地狱般的惨状时，两腿一软，喉间发干，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差点当场尿了裤子——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敌敌畏、乐果、多菌灵……所有能找到的农药像不要钱似的泼向病苗。

然而，毫无用处。

疫情如燎原野火，疯狂吞噬着全县的水稻。数十万百姓的粮食安全，危在旦夕！

县长钱国栋连夜召开常委会。

第二天，他带着县领导班子，直奔红星公社，走进了被绝望笼罩的村落。他没去公社大院，而是直接找到了林卫国。

钱国栋将林卫国拉到一边，一向威严的脸上凝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声音嘶哑：“卫国，现在，只有你能救全县百姓了。”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林卫国看着这场由他间接引发、却远超预期的灾难海啸，心头压力如山崩。他确实知道一个能根治此病的特效药配方，一个足以改变华国农业史的配方。但是……

他缓缓抬头，迎上钱国栋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艰难开口：

“办法，有。”

“但是……”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能根治这场瘟疫的‘药引子’，在华国只存在于一个地方。”

“军工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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