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监督与评估
红星公社的田埂上，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了，只有稻禾在瘟病侵蚀下发出的、细碎不绝的“沙沙”声。
每一声，都像钝刀子，割在所有农民的心上。
钱国栋县长那句沉甸甸的“到底有没有办法”，连同他身后上百户农民眼中混杂的绝望、期盼与一丝乞求，化作无形的千钧重担，狠狠压在了林卫国肩头。
他知道，这早已不是拖拉机归属的生产竞赛。
这是一场关乎安平县数十万百姓明年口粮的生死之战！
林卫国深吸一口气，迎着钱县长布满血丝的眼睛，坦诚道：
“钱县长，办法确实有。”
“我恰好知道一种特效农药的配方，能从根源上彻底清除这种恶性锈病的真菌孢子。”
刹那间，所有人眼中猛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然而，林卫国接下来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的语气异常凝重：
“但是，这特效药的核心催化剂，代号‘KJ—7’，是一种特殊化工原料。据我所知，整个华国，只有一个地方能生产这东西。”
“大西北，戈壁深处的709军工研究所！”
“709！”
钱国栋猛地一震，倒吸一口凉气！他比谁都清楚这代号的分量！
那是国家顶级绝密、铸造和平之盾的核心心脏！
莫说他一个小小的县长，就算省里大员，没有最高命令，也休想从那地方要出一颗螺丝钉！
钱国栋脸上浮起深深的苦涩和绝望，缓缓摇头：
“卫国，这……比登天还难。”
“那地方，我们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绝望再次吞噬众人时，林卫国做出了决定。
他脑海中闪过陈岩老元勋睿智的眼、秦振邦老将军不怒自威的脸，还有那个……能直通权力之巅的红色专线号码。
这是他最不愿动用的底牌，此刻却别无选择！
……
半小时后，安平县武装部保密电话室。
林卫国摇动着那台连接最高军事网络的手摇电话机。
嘈杂电流声和层层转接后，话筒里终于传来秦老将军警卫员王刚熟悉的声音：
“哪位？这里是西山。”
“王大哥，我是林卫国。”
林卫国没有丝毫寒暄，言简意赅汇报了安平史无前例的农业瘟疫，以及对“KJ—7”原料的紧急需求。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王刚深知709研究所的特殊性，任何物资调动都需军委最高层审批。他正要解释其中艰难……
电话那头却猛地响起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是秦老将军！
他只问了一句：
“卫国，跟老头子说句实话，这事，你有几成把握？”
林卫国握紧滚烫的话筒，斩钉截铁：
“秦老！只要原料到位，十成把握！”
“不仅能救这几十万百姓，我还能为国家完整保留这套足以改变农业现状的抗病害特效农药技术！”
电话里死寂了三秒。
对林卫国和门外焦急等待的钱国栋而言，漫长得像一世纪。
随即，秦老不容置疑的命令如惊雷炸响：
“好！我信你！”
“立刻去你们县最近的军用机场！两小时后有专机送你去709！”
“我亲自给军委打报告！倒要看看，是保卫国家的军功章硬，还是那些官僚规矩硬！”
“咔哒！”
电话被重重挂断。死寂弥漫。钱国栋和李大田等人已被林卫国通天的手腕与秦老雷霆般的气魄彻底震住！看着这个面色平静的年轻人，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国家，怕是没他办不成的事了。
……
林卫国带着苏晚夏，由钱国栋亲自开车，抵达邻市秘密军用机场。
一架银白色、喷着巨大红星标识的军用运输机，早已在停机坪等候。
然而，飞机旁还站着一位不速之客——一个五十多岁、戴眼镜、神情倨傲的中年干部。他身边跟着几个省农业厅的技术员。
林卫国一眼认出，这正是省城会议上极力反对他、为农业局张科长撑腰的幕后主使——省农业厅副厅长，周光明！
见林卫国下车，周光明扯出一丝笑容迎上：
“林卫国同志，久仰大名。”
他晃了晃手里盖着省政府大红印章的文件，语气公事公办：
“接到省里紧急通知，说你要去709协调解决农业瘟疫的特殊原料。省领导高度重视！”
“特派我作为省农业专家组组长，前来‘监督’‘评估’你的行动。”
周光明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讥讽：
“毕竟，农业生产讲科学，总不能把全省希望都押在某些‘个人英雄主义’的空想上，你说是吗？”
军用运输机的轰鸣声在穿越数千公里后，终于平息。飞机降落在黄沙戈壁深处，一个地图上未曾标记的秘密基地。舱门开启，裹挟风沙的燥热烈浪扑面而来，刚从湿润的安平县抵达的苏晚夏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这里就是709研究所，国家最核心也最神秘的所在。
负责接待的是化工部总工程师杨承光教授，五十多岁，曾在“红色巨熊”联盟留学，此刻一身洗旧的蓝色工装，头发一丝不苟，厚重的黑框眼镜后透出顶尖知识分子特有的傲慢。
他审视着众人，开口问道：“哪位是林卫国同志？”
省农业厅副厅长周光明立刻堆起笑容迎上去，指着林卫国热情道：“杨教授，这位就是！承光啊，这位就是我提过的省里‘青年才俊’。”原来位高权重的杨教授，竟是周光明的堂兄。
得知林卫国的来意，杨承光素来严肃的面孔差点失控笑出声。他上下打量着林卫国，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闯入神圣殿堂的乡下野孩子，鄙夷毫不掩饰。
“一个小地方的大夫，拿着军委特批令，跑到我的实验室里来，说要用给火箭发动机做燃料的稳定剂，去治你们地里的锈病？”他摇着头，语气充满浓重的讥讽，“年轻人，无知不是错。但拿着无知，跑到国家顶尖科研单位来开玩笑，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光明在一旁煽风点火：“承光别小看他！这位林大夫专搞些闻所未闻的‘土方子’，没准真能把火箭燃料变成农药呢？”这话引得杨承光身后的年轻研究员们发出低低的嗤笑。在他们眼中，这要求荒诞得近乎侮辱了神圣的国防科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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