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带你回家
虞晚与谢筹皆是一怔，“什么？”
沈青瓷抬起眼，目光彷佛穿透了百年时光，回到那个飘雪的冬日。
十六岁的沈青瓷躲在梅树后，看着诗会上那个青衫磊落的少年，正是何家那个病弱的长子何焉知，他弯腰拾起她被风吹落的手帕。
“小姐的帕子。”他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
那方绣着茉莉的绢帕上，从此染上了淡淡的松墨香。
后来沈家败落，何焉知病重，何家花重金求娶冲喜姑娘。
“爹要我给何家冲喜！”闺房里，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比沈青瓷还要伤心。
沈青瓷却对着铜镜抿唇一笑，偷偷在嫁衣内衬绣上并蒂莲，她记得去年冬至，何焉知咳血被人搀扶出诗会时，曾回头对她笑了笑。
“若能换他多活一日……”她将脸埋进嫁衣，红霞飞霜双颊。
喜烛高烧的洞房里，何焉知苍白的手指刚碰到合卺酒杯就垂落了。
“少爷……走了！”婆子们的尖叫中，沈青瓷静静取下喜帕，跪在何家主面前，“既拜了天地，我就是何家妇。”她抚过何焉知冰凉的脸，“请让我随他去。”
何家主老泪纵横，不忍开口：“你还这么年轻……”
“他不也才十九岁么？”她笑着给何焉知系好散开的衣带，“黄泉路冷，得有人暖着。”
沈青瓷的魂魄泛起涟漪，“我下葬第七夜，沈克挖开了棺材，把我的尸体带走，控制我的魂魄炼制了一个与我相同的恶鬼……”
似是不愿意在回忆那段不属于她的日子，沈青瓷长叹了一气，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再次看向昏迷的何昱，“这孩子……眉眼真像焉知。”
何昱时何家血脉，有几分相似也属正常。
“不知沈小姐可知何昱还有一魄在何处？”虞晚开口询问道。
沈青瓷抬手，指向天花板，“他的办公室，有一面铜镜。”
沈青瓷的魂魄越来越淡，像一缕烟，虞晚看着她，指尖捏了一张往生符，轻声道：“沈小姐，你自由了。”
沈青瓷的魂魄有几分颤动，像是被风吹散的雾气，她看向虞晚，声音低柔，“谢谢你……”
虞晚指尖的符纸燃烧起青白色的火焰，火光不烫，反而带着一股清冽的莲香，她将符纸轻轻一抛，火焰在空中化作一道光桥，通向无尽的夜空。
沈青瓷踏上光桥，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身影渐渐透明，唯有声音轻轻传来，“若有来世，希望他能等等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消散前看见一道朦胧的身影，是何焉知的残魂，他伸出手，沈青瓷微微一笑，指尖与他相触的瞬间，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谢筹将何昱送上救护车后，两人迅速返回顶层，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仔细的寻找着沈青瓷所说的那面铜镜。
可是当虞晚与谢筹翻遍整个办公室后，都未曾找到那面铜镜。
沈青瓷不可能骗他们，那就是有什么地方是他们忽略了的。
忽而，虞晚的视线落在那面陈列墙上，她快步走到角落，取下沈克年轻时的相框，将泛黄的照片摘出，一面铜镜映入眼帘。
镜框雕刻着繁复的符文，镜像却模糊不清，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虞晚咬破指尖，在镜面上画下一道血符，“现！”
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渐渐浮现出画面，何昱的一魄杯困在镜中世界，四周都是无数扭曲的鬼手，正一点点蚕食他的意识。
”这是锁魂镜。“虞晚沉声道，“沈克用这个困住生魂，慢慢炼化。”虞晚没有犹豫，铜钱剑直刺镜面。
“咔嚓——”
镜面破裂的瞬间，一道白光从裂缝中飞出，虞晚眼疾手快的将他收入白玉瓶中。“何昱的一魄，拿到了。”他送了一口气。
在临近午夜十二点时，虞晚紧赶慢赶的赶到了医院。
灯光柔和的倾洒在病床上，何昱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虞晚站在床边，指尖捏着那缕在白玉瓶中的一魄，轻轻按住何昱的眉心。
“魂归。”
一缕白光没入何昱的眉心，他的睫毛颤了颤，随即陷入更深的睡眠，心电监护仪上的波纹逐渐变得平稳有力。
“明日他就能醒。”虞晚收起白玉瓶，转向面色憔悴的何家父母，，“放心吧，他这一劫过了。”
何母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紧紧的抓着虞晚的手，“多谢，多谢虞小姐，今后虞小姐若是遇到困难我们何家定倾力相助。”
虞晚轻拍着何母的手背，看向同样感激却还算镇定的何父说道：“沈青瓷与何焉知的墓被沈克破坏了，还得麻烦你们重新为他们修缮一番，并将他们合葬一处，以后定时去祭拜。”
何家父母满口答应了下来。
虞晚走出医院，夜风迎面拂来，吹散了她身上残留的消毒水气味。
谢筹倚在车门边，见到她出来，大步走向她，嗓音低沉，“办完了？”
“嗯。”虞晚揉了揉太阳穴，“何家父母答应重新安葬沈青瓷。”
“我让秦子皓去办了。”谢筹轻声道：“不会让你的好意白费。”
听了这话，虞晚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下意识跌进谢筹温热的怀抱。
谢筹的手臂瞬间环住她，掌心稳稳的托住她的后腰，他的西装外套放在车里，只余一件单薄衬衣，虞晚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的听见沉稳的心跳声。
“累了？”
他的声音从胸腔处传来，带着微微震动，虞晚冰凉的手指无意识的攥住他腰间衬衫，想应声，却发现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睫毛扫过他锁骨处的衣料，轻轻“嗯”了一声。
谢筹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他指尖避开她后颈处的瘀伤，应是与沈克纠缠时不小心伤到的，她却一声没吭，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他虚虚拢住她散落的长发，夜风掠过时，发丝缠上他袖口的铂金纽扣，像纠缠的命线。
“睡吧。”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温和，“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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