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拇指计划
星火科技研发中心。
“又崩了！妈的！第十八回了！”
一个年轻程序员狠狠把鼠标砸在桌上，烦躁得眼睛通红。
另一边，李默的脸色同样难看，地板上散落着他拆得七零八落的手机零件。
“行不通，根本行不通！”
“PC端的代码和底层架构跟手机完全是两个东西！”
封闭的系统，全新的编程语言，数千页天书般的英文文档，还有处处限制的官方SDK……
每一个技术难点都如同万丈高山，死死压在陈璐的团队肩上。
一个多月过去，这项目成了疯狂烧钱却看不到底的无底洞。
……
星火科技董事会，空气凝固如冰。
CEO陈大卫面无表情地站在巨大的投影屏幕前，身后的PPT上，一条条代表公司财务状况断崖式下跌的红色曲线触目惊心。
“董事长，各位董事。”
陈大卫沉声开口：“拇指计划启动四十五天，已消耗研发资金四百二十万人民币。”
“这笔巨资投入，严重挤压了《石器时代》和神农平台两大核心盈利业务的正常预算。上月财报显示，公司总营收环比下降百分之十五，是成立以来首次负增长。”
他将一份厚重的财务报表，“砰”一声放在会议桌中央，声音如同宣告终结的钟声。
“据最专业评估，完成项目至少还需追加超过一千万资金，以及半年以上时间。而最终通过维京移动官方测试的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
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锐利目光直视主位上脸色发白的董事长，毫不避讳。
“董事长！”
“我以CEO的身份正式提议，必须立刻停止这场失控的疯狂豪赌！”
“及时止损！”
最后四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公司内部瞬间分裂。大部分管理层下意识点头，他们早已被这项目的烧钱速度和遥不可及的希望吓破了胆。
只有技术总监陈璐还在做无力的挣扎。
“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只要解决底层适配……”
“时间？”陈大卫冷笑着打断她，“陈总监，我们在做生意，不是搞慈善！你拿什么保证？靠技术信仰？我只信数据！数据告诉我，再继续下去，整个公司都会被你的空想拖垮！”
所有的压力，如潮水般涌向主位上沉默不语的张之平。
他看着陈大卫不容置疑的眼神，高管们脸上的催促，又想起维京移动高阳那张满是轻蔑的脸。
心，一点点沉到谷底。
自己像极了一个笑话。一个被儿子随口几句话忽悠，就昏了头压上全部身家，妄图挑战神明的可悲赌徒。
……
回到家的张之平，像是被抽走了魂。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烟雾缭绕如同他混乱的思绪。
就在无力感和挫败感快要淹没他，他准备拿起电话向陈大卫妥协时。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张和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
他没问公司的事，也没说安慰的话。只是默默放下牛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一个当时风靡全国中小学生的电子蛋玩具——拓麻歌子。
张之平看着儿子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嗓子哑着问：“儿子，你还有心思捣鼓这个？”
“挺好玩的啊？”张和抬起头：“它多老实，从不死机，也不会关机。”
“你看，它就专心养只小鸡，把这事做得特别棒！我们班谁都喜欢！”
专心…养只小鸡…做得特别棒…
张之平闻言突然定住了。
他觉得自己看清了方向。
……
隔天，星火科技的紧急董事会上。
张之平大步闯进来，一把夺过白板笔，笔尖刮过光板，发出锐利的尖啸。
唰唰几笔，五个墨汁淋漓的大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扣扣青春版！
那湿墨的字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眼前。
“‘拇指计划’全部推倒！从今天起，我们只做最干净的聊天软件！”
在张之平的强势领导之下，星火科技的技术团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他们抛弃了复杂的底层架构，舍弃了精美的交互设计，将所有心血倾注在那个被董事长称为“小象”的扣扣青春版上。
整整两个月不眠不休，研发中心如同一台高强度运转的精密机器。
终于，在三个月的最后期限，一个微小的奇迹诞生了。
一个体积不足500KB，界面极其简陋，却能在维京7650古董机上稳定运行的扣扣青春版被创造了出来。
它没有表情包，不支持文件传输，甚至连自定义头像功能都被砍掉。
它仅剩的唯一功能是——文字聊天。
当这个简陋得近乎原始的应用，在那部维京手机上首次成功发出“你好”二字时，整个研发中心爆发出一阵短暂却五味杂陈的欢呼。
他们似乎成功了，又仿佛一无所成。
……
维京移动华夏总部，那座矗立在陆家嘴云端的钢铁殿堂，再次迎来了星火科技的三位代表。
这一次，他们没有等候在前台。
一位职业套裙加身、面带职业微笑的助理，直接将他们带进了一间充满未来感的软件测试中心。
巨大的环形测试台前，十几名身着白大褂、神情倨傲的维京顶级工程师严阵以待。每人面前都是尖端的测试设备，那肃杀的氛围不似商业审核，倒像一场处决囚犯的公开审判。
市场总监高阳闲适地坐在主位，修长手指轻敲桌面，眼中带着一丝玩味，如同欣赏一场结局注定的困兽之斗。
他看着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与不安的三人，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讽：
“哦？还真做出来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我以为你们早就放弃了。”
CEO陈大卫脸色铁青，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技术总监陈璐紧抱着那台承载着最后希望的笔记本电脑，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眼睛，倔强地迎向对方的傲慢。
“那么，”高阳象征性地拍了拍手，像国王般从座椅上站起，“就让我们欣赏一下，星火科技耗时三个月的‘杰作’吧。”
他刻意咬重了“杰作”二字，充满揶揄。
陈璐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笔记本电脑接入主控台。
当那个只有孤零零企鹅图标的简陋界面出现在巨大的投影屏上时，测试中心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充满轻蔑的低笑。
“上帝，这是什么？上世纪的产物吗？”
“我打赌，大学一年级的课程作业都比这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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