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不眠之夜(三)
“三皇弟怎么来了?”长华意外道。
她来这废院是临时起意,三皇弟若是收到了贺剑的传信,那去的也该是他那押人的庄子,怎会来这里?
莫非也有怀疑,来寻线索?
穆元景看她一眼,顿了顿,竟有些不适应这样明媚的目光。
可心中漫上来的欢喜如同潮涌,一波一波几无断绝,又是怎么回事?
他没回长华的问题,却道:“审出了些线索,我来求证。”
现在却不必了,他的大皇姊已帮他找到了。
长华一想便明白了,那水匪还在三皇弟手里押着呢,审出点东西很正常。
“水匪招了什么?”她直接问道。
穆元景看着那双毫无芥蒂的眼眸,不自觉地带了微微笑意:“有水匪曾听到孙银说要将尚氏女献于‘公子’,如今那公子可能就在尚氏作坊,我准备带人去一趟。”
且派去水匪老巢的人刚刚报回消息,水匪大当家二当家全部出动,带了老巢中的所有人手去了毗陵,此刻的尚氏作坊已是危在旦夕,若无意外,只怕明日便会同那些被水匪祸害的人家一样,家破人亡,鸡犬无存。
水匪劫掠本就不法,但殿下要亲自去,正值这个节骨眼,却是没必要。
贺剑张张嘴,还没说话,就听大公主道:“也好,我与你同去。”
这下蹇三也张了嘴,与贺剑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可。”
穆元景点头:“确实不可。”
贺剑欣慰,冲到嘴边的话刚刚咽下,就听他家殿下又道:“大皇姊方才病愈,元气未复,不宜长途奔驰,今夜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自去便可。”
贺剑:“……”
蹇三连忙附和:“正是!”
朱校尉可是说了叫他护好公主,这是第一要务。毗陵距此百余里,又是雪后夜路,蹇三一听就不妥当,自要劝阻,但那三殿下都要去了,他家公主也不能显得比人家还娇贵,蹇三就笑着支吾道:“公主……体弱,还是,多多休养……”
虽然公主杀人不眨眼,但看着确实身娇体弱,他也不算睁眼说瞎话。
另一边嘴快跟了一句“殿下亦然”的贺剑就有点卡住了,一顿之后才道:“娘娘葬礼未毕,殿下岂能走开?殿下有何吩咐,交予属下便是!属下向殿下保证,定竭尽全力,剿灭水匪!”
穆元景却摇头:“你去不行。”
贺剑不服:“为何不行?”
穆元景看他一眼:“你嘴太快。”
贺剑愕然,随即丧气:“那……叫颜许去也行啊,殿下为何非要亲往?”
穆元景却仍是摇头:“他也不行。”
贺剑再次瞪眼,颜许向来惜字如金,怎么也不行了?
长华自然知道原因,那“公子”只怕身份不低,万一不是贺剑等人能动得了的,他们去了也无用,便道:“我去。三皇弟不便擅离妃陵,交给我吧。”
穆元景自是不肯,长华不悦:“三皇弟不信我?”
穆元景本想否认,但心中一动,却点头道:“确实不信。昨夜,你昏迷了……”
长华瞪他一眼,不欲同之前那般抖出往事叫他丢脸,便只道:“又不需我动手,你多与我些人手。”
“狗急跳墙,岂能保得万一。”
“那你更不该去。”
穆元景却上前一步,表情竟很正经:“大皇姊非要拦我?”
长华无语,这熟悉的说辞,她不久前才用过,这就被人原数奉还了?
虽然好笑,她却愿意配合,绷着脸道:“拦了又如何?”
“你拦不住。”穆元景果然莞尔,双目灿如星河。
长华无奈,却也不忍苛责,叹气道:“这岂能一样?此去必定艰险,三皇弟有重任在身,不如坐镇妃陵,倒更稳妥。”
“我要稳妥做什么?”穆元景撇了撇嘴角,面上笑意不减,但冷意却从他的眼角眉梢甚至每一根头发丝处渗了出来:“我只要有罪之人得到惩罚,稳妥不稳妥的,我不在乎。”
长华心一跳。
面前的少年笑得悲凉,本该朝气蓬勃的年纪,却仿佛在面对生命最后一刻,疯狂而不惜己身。
她想说不值得,但又怎会不值得?
不值的,是因那些本就是该死之人。
可无辜死去的卢贵妃,却值得三皇弟付出所有。
“对了,尚氏女郎高烧不退,甚是凶险,之前怕大皇姊担心,一直未说,如今……大皇姊还是去看一看吧。”
虽知是个说服自己留下的借口,但是长华还是生出了些忧心:“当真?”
穆元景不说话,只用一双幽幽黑目望她,长华只得点头:“好。”
她此前已叫江廉带着陵卫前去保护尚家人,又叫曹锟误导何氏奴客,此刻的尚家说不定已是剑拔弩张,她岂能不去?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去看看尚氏女郎。
长华打定主意,便爽快地送走了穆元景。
贺剑仍旧跟着长华,因未能跟着去毗陵而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地在前面引路,蹇三只管驾车。
马车虽有颠簸,但还算平稳,长华闭着眼靠在车内默诵经文,只不一会儿就听见“咚咚”的轻响。
她睁开眼睛,就着车中昏黄的烛光看向对面,饴沙双眼半睁半合,虽已努力抵挡困意,脑袋却不受控地点了起来。
长华起身坐到对面,将迷迷糊糊的少女揽了过来,叫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小睡。
饴沙不肯,但长华压着她的肩膀,拍了还没两下就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少年人,本该是这个样子啊。
马车晃晃悠悠,再停下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外面仍旧是昏黑的,几丛雪枝散在四周,不远处有亭台的轮廓,缀着点点繁星的天幕仍旧清寂,笼罩着这个同样清静的夜间。
这里大概是一处花园,位于永安镇外的某处庄园。
其余地方都未亮灯,唯一光亮的是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连廊,连廊上高悬的灯笼好似一条长龙,马车就停在这龙首的前方。
长华裹着大氅,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已提前明说,不必惊动人,那贺剑便也照做,园中果然一个人影也不见。
“人在前头的暖阁。”贺剑适时道。
长华点了点头。
被俘的禁卫也在这里,蹇三去领人,长华只带了饴沙,同贺剑一道往里行去。
园子不大,行过百步便到了一处暖阁前。
暖阁屋门大开,一个妇人站在门口,满面惶急,一见贺剑便奔上前来,跪地道:“贺郎君,尚氏女郎不见了……”
贺剑忙问怎么回事。
“女郎白日都在高烧昏睡,晚间方才平稳,她不用奴婢守夜,奴婢不放心,便来看看女郎,可……可女郎不在屋内,奴婢到处找过了,屋里屋外都没有人!”
贺剑看了长华一眼,见大公主并无怪罪之色,便继续问道:“可留有书信?”
妇人一怔,转身进屋,很快便拿着一封信奔出:“有,贺郎君请看。”
贺剑接过,却并不拆阅,而是给了长华。
长华就着灯笼的光看了,再次递给贺剑。
贺剑一看,顿时面色凝重。
尚氏女郎的书信极简,只有两个意思,一是致谢并致歉,二是告知了她的去处——她忧心难寐,连夜回毗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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