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春暖
“贵姬娘娘。”
侍女赶忙行礼，阮贵姬点了点头，看着屋中的情形便知是怎么回事，她走到那少女身旁坐了下来，温柔道：“宝英怎么了？可是住不惯？”
二公主穆宝英白了她阿娘一眼，她的不满都表达的这么明显，阿娘还问这话干什么？
她就不明白，皇后娘娘和张贵嫔那里都从宫中带着吃食器皿乃至铺盖用具，皇后娘娘那里甚至带着御厨，为何她阿娘就什么也不肯带？
除了一些必要的衣物等用品，被褥用品一应俱无，阿娘还说，皇陵之中有的东西，就用皇陵的，她来之前还当这里的东西与宫中一般，谁知是这么个情形！
可她不知道，阿娘还能不知道么？阿娘就是故意的！
阮氏却微微一笑，道：“宝英，你可知你父皇来这里做什么？”
“祭祀皇祖父和皇祖母，还要春狩。”这也是一句废话，所以穆宝英说来飞快，语气不耐，显然还带着怨气。
“原来你还知道你父皇是来祭祀春狩的啊？”阮贵姬点了点头，笑道：“娘还当你不知。”
穆宝英看了她阿娘一眼，有点明白她阿娘的意思了。
可是，看看这善斋中乏善可陈的陈设器物，她的失望便又卷土重来。
但阮贵姬却不再说，只端起侍女适才斟好的茶水，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优雅与平时无二，好似那一盅粗茶，与宫中的贡茶一般清香。
这样子自然是将穆宝英的军，穆宝英也不是看不懂，不由又急又气，委屈道：“阿娘……”
阮贵姬看了她一眼，眉眼带笑，穆宝英终于气不下去了，嘟囔道：“什么都没有，还这么破这么旧，这可怎么住啊……”
“怎么就不能住呢？”阮贵姬反问了一句，叹了口气道：“宝英你可知道，你那大皇姊就在这样的屋子里住了十五年呢。”
“……”穆宝英卡壳，半晌又嘀咕了一句：“我和她可不一样。”
阮贵姬收了笑意，严肃道：“宝英！”
穆宝英垂首，不说话。
阮贵姬叹了一口气，大公主没了娘亲，已十分可怜，宫中竟还有人嚼她的舌根，说什么大公主命硬克母，这才被放到皇陵之中……那些小人敢说这等恶毒之言，不过是看着大公主无人护持罢了，可这又怎能怪得了大公主？
宫中那些人惯会恃强凌弱，无事生非，她的宝英怎能也这般想？
见阮贵姬生气，穆宝英有点无措，她带着点讨好看向阿娘，却见阿娘那双惯来带笑的眼眸仍旧严厉地盯着自己，穆宝英嘴巴一瘪，眼中泛出了泪花。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见穆宝英哭了，阮贵姬不禁心软，无奈地瞪了穆宝英一眼，她柔声道：“好了，不要哭了，不论是你大皇姊，还是你父皇，住的都是这样的屋子，用的都是这样的东西，怎么到你就住不得用不了了？你也大了，当知些好歹，莫再闹小孩子脾气了。”
阮贵姬温声软语地劝了一回，穆宝英抽噎着点了点头，总算道：“宝英知道错了，阿娘原谅我。”
“阿娘自然不会怪你，”阮贵姬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语重心长道：“阿娘是担心你。你今年已经十四岁，是个大姑娘了，将来要出嫁，要出宫生活，要离开阿娘，总要懂些道理，免得受人蒙蔽，被利用甚或戕害……阿娘可不想到时还为你担心。”
穆宝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宝英记住了，阿娘放心吧！”
可看着女儿懵懂的样子，阮贵姬便知她还是没听懂。
如今陛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公主常年住在皇陵，宫中便只有宝英一个公主，陛下对她自是爱宠，再加上有自己看顾，宝英长到这么大，还从未经过什么挫折。
可如今看卢贵妃身亡，也不过是旦夕之间，她尚且比不得贵妃尊贵，将来不知如何。女儿天真，若一朝如三皇子般失恃，不知会落至何等境地，她现在不能不虑。
毕竟，皇子们大了，陛下的身体，却一年不如一年了。
只盼明年宝英及笄，陛下能为她择一良家子为驸马，她便是死也可瞑目了……阮贵姬心想。
“对了阿娘，大皇姊不是住在皇陵么？适才怎没瞧见？”穆宝英可不想再看阿娘忧虑的眼神，忙转移了话题。
阮贵姬叹了一口气，“大公主深居简出，不爱见人，要等陛下召见才会出来。”
穆宝英点了点头，却道：“大皇姊这样……不好吧？”
最主要是不讨人喜啊！
父皇都来了，她还不第一时间来拜见，还要等着召见，这不是傻是什么？
连十四岁的穆宝英都懂的道理，长华又怎会不懂？
实则长华原来也想在皇帝来后便去拜见，是刘傅母压着不许，说什么擅作主张不合规矩，只叫她等着召见。
长华只当刘傅母心存歹意故意叫她失礼，有一回擅自去迎，尚未到达御前便被人拦了下来，她叫人通禀，但她那父皇连面都没露，只叫了一个寺人出来，笑眯眯地道了一句，“公主无召还是不要乱跑”……自那之后，长华便不再提前去迎。
毕竟，那寺人说得再是轻描淡写，也是一句斥责。
她又何必去讨人嫌。
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静斋，等着召见吧。
照以往的经验，这个过程通常为两三天……然而出乎意料，这次的召见却来的非常之快，长华没等够一天，皇帝的贴身内侍汲平便亲自到了静斋。
“大公主，陛下召见，请公主收拾一番，随老奴去见驾。”
汲平便是当初笑眯眯地为皇帝传话的寺人，长华认得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劳汲内官引路，这便可以走了。”
皇帝住在本愿斋，与静斋不同，本愿斋是皇陵最大的一处斋院，一共三进，前殿后寝，两侧配殿俱全。
长华来时，皇帝所在的殿中似乎有人，正一字一句地说着什么，汲平进去通传，很快出来，笑着向长华道：“陛下正与萧统领议事，请大公主移步配殿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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