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审问
穆元景看着长华与王玄思上马离开，伫立良久，方才收回目光，转向蒙夜。
“把刺客带过来。”他道。
蒙夜见殿下终于肯开口了，忙道：“我叫人抬过来。”
抬？
穆元景愣了愣，难道方才不是为了应付阿姊的权宜之计，那刺客真的还没醒？
他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过去吧。”
蒙夜忙引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道：“殿下可知那刺客是谁？”
穆元景见他做贼一般，不禁扯了扯嘴角，随意道：“是谁？”
蒙夜却一脸愁容，道：“殿下还记得丹阳纪氏的那个纪松川吗？就是他！”
穆元景不禁猛地站住了脚，不可置信道：“你说是谁？”
蒙夜只得重复：“纪松川，就是曾经救下那尚氏女郎的纪氏郎君，也是……”他看了穆元景一眼，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也是大公主曾请来帮忙，还聘进时园当先生的那个纪松川。”
蒙夜说完不禁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公主待殿下自是没的说，可她看重的人却是刺杀殿下与吐谷浑王子，甚至刺杀陛下的人……蒙夜摘下那黑衣人面巾的时候便知此事干系甚大，因此立时便封锁了消息，后来公主要去看人，蒙夜顾忌到那王氏郎君在侧，便没叫公主去见。
毕竟，此人的身份抖露出来对公主绝对不是好事，这是一桩大大的麻烦啊，必得叫殿下先拿个主意才行。
穆元景只觉蒙夜如今行事周全的叫他刮目相看，立时夸道：“做得好。”
他大步来到刺客身旁，只见那人仍旧双目紧闭，依稀可见眉目英秀，正是那纪松川无疑。
穆元景又扯开那纪松川的衣领，见他肩上血色蜿蜒，初初愈合的箭伤被重新撕裂开来，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而那位置，正是前几日有人刺杀慕容握瑜却被穆元景及时赶到并以箭矢狙杀的位置。
虽然尚不能确定此人是否是猎场刺杀皇帝的人，但观他行事，极有可能与此人有关。
纪松川，绝对不止是纪氏郎君这么简单。
可穆元景曾亲自问过太常寺少卿纪孝本，他承认纪松川确是丹阳纪氏人，不过是外室子，族中知道的不多，纪松川也不愿意受族人白眼在族中谋事，所以流落在外，穆元景因此才没叫人再查，没想到，此人身上会有这么大的纰漏。
沉吟片刻，他便做好了决定：“将人杀了，投入水底。”
而纪松川的身份、目的、背景、真相，他都不想再去探究了，唯一的想法，便是立刻毁尸灭迹。
殿下的命令，蒙夜是坚决执行的，这次又涉及到大公主，他更是一点犹豫也没，立时就点了头。
但不巧的是，尚未来得及动手，便被人拦了下来。
“公主？”蒙夜诧异地看着忽然现身的长华，方才出鞘的刀收也不是出也不是。
长华点了点头，示意蒙夜收刀入鞘，才向穆元景道：“为何杀他？”
留活口不是更好吗？
穆元景也没料到长华去而复返，一时没能准备好说辞，只做愤恨状，道：“他要杀我，我自要杀他。”
长华眉头微皱，望着穆元景，只不说话。
如此意气用事，太过反常，反常意味着，其中必有蹊跷。
“杀也可以，总要等他醒来，审出主使。”
穆元景却摇了摇头，只望着长华，沉默而固执。
毕竟被刺杀的是穆元景，他执意要杀，长华自不会反对，即便那人是纪松川。
她向旁边让开了一步。
穆元景诧异之下，心中如同被羽毛拂过，多少冷戾尖锐顷刻间都化作了柔柔春水，溢满他的胸腔。
“咳……别，别杀我……”
纪松川望着近在咫尺的银刃，心中只觉侥幸。
但凡他再晚一息醒来，此刻定已是刀下亡魂。
穆元景神色不变，执剑的手亦不曾犹豫分毫。
纪松川忙道：“慕容握瑜已中剧毒，我……我有药，能解。”
穆元景一顿，面色瞬间凌厉：“中毒者还有谁？”
虽说他已将师父炼制的解毒丹给阿姊服了，可万一那丹药解不了这毒，又或者无法根除……
长华的心也提了起来，慕容握瑜中没中毒她不知道，她适才可是已经毒发，虽然现下已经好了很多，可也未曾尽除。
利刃悬顶，纪松川却仍旧笑得出来，道：“三皇子太看得起我了，在下倒是有心多拉几人下水，只不过，没有机会……”
长华只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纪松川诧异：“公主中毒了？”
长华看他不似伪装，也没再问，只道：“为何刺杀三皇弟？”
纪松川笑了一声，沉默不语，长华轻笑一声，道：“因为你是北盛间客。”
纪松川一愣，旋即低笑，“某乃丹阳纪氏子，三皇子不是查过？”
穆元景略心虚，看向长华，却见他的阿姊没有一点反应，却只盯着那纪松川，不禁松了一口气。
长华不信纪松川的话，思索片刻，笃定道：“猎场刺杀我父皇的人，也是你。你的同伴为助你逃脱，甘愿当箭靶，现在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丹阳纪氏子？哼，北盛的胡人会拼尽全力，护一个丹阳纪氏子？你到底是谁？”
眼看纪松川面色微怔，在说到那同伴之时隐有关切之色，长华不禁眯了眯眼，看来她猜得没错。
“……在下确是丹阳纪氏子。”
“谁指使你刺杀陛下，刺杀我阿弟？”
纪松川看她一眼，沉默不语。
见他不肯说，长华心中怒气更浓：“当初你救尚家阿姊，是否早有图谋？”
纪松川想到那个对他满心信任的女郎，面上露出愧色，却仍旧闭口不言。
长华冷道：“利用她混进校场，你是要害死她。”
“……是我对不住她，也对不住公主。”
长华懒得理他，只问：“慕容握瑜的解药呢？”
纪松川抬目：“放了我，定保他安然无恙。”
长华怎会应他，便看向穆元景：“阿弟，你处置吧。”
穆元景已令人去查慕容握瑜的状况，闻言只道：“来人，把他捆住手脚，丢下水去。”
纪松川忙摆手：“……别别，我给解药，我给还不行嘛……”
穆元景望着他不说话，纪松川叹了口气，终于说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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