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受之有愧

凌家男人们回来时见芸娘系着围裙在灶台边忙碌，凌万宝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但凌大河却是格外地兴奋，他飞快地跑到芸娘跟前，殷勤道：“嫂子，需要我帮忙吗？”

芸娘道：“帮我烧火吧。”

大河欢喜道：“好嘞。嫂子今天煮了什么好吃的，闻着真香。”

“我蒸了些馒头。”

凌樊氏和拾月母女俩拾柴回来，见芸娘依旧在家，凌樊氏先是震惊，后来又如释重负。拾月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她边跑边喊：“嫂子，嫂子！”

凌樊氏在后面嚷嚷：“你瞎跑什么，当心点儿别摔了。”

夫妻俩夜话时，凌万宝郑重地与凌樊氏道：“芸娘的心在咱们这个家，以后你对她多少包容些。”

经历过这些是后，凌樊氏对这个儿媳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她也和丈夫说：“我不是一个刻薄的恶婆婆。其实我都以为她肯定会走的，早起我也没挽留过她，甚至还把虎头给带走，让她能脱身，没想到她竟然会留了下来，说实话，的确让我很震惊。我心中一直都希望她留下的，可是我却没有向她开口，她要走的话我也不会挽留。”

“好了，别说这些了，家和万事兴。这一年马上就要过完了，如今又换了新的住处，咱们迎接崭新的日子吧。”

崭新的日子，就是一家人能够围坐在一起，圆圆满满的。这时候凌樊氏心里只有一个遗憾，就是长子的早逝。

下了地基后就正式开始建房，家里的活也就多了起来。芸娘要和凌樊氏要负责这些帮工的吃喝。

午间歇稍的时候，帮工们都说凌家伙食不错，在艰难的年月里能吃上热腾腾的饭，配着简单的菜，还能见到油荤，那简直是上等日子了。

芸娘以前见到过别人修建楼房，可这建土坯房却还是第一次看见，特别是夯土墙的时候几个壮汉喊着号子一起夯，她觉得格外有意思。

凌家没什么钱，土房子也只修建了三间。上梁那天撒喜果，倒是吸引了不少村里的小孩子来抢。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图个吉利热闹。

凌樊氏见新房马上就要建成了，她格外地高兴，与芸娘道：“过年的时候能住上新房子，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一般的茅草屋，不过好再是新修的，至少能遮风避雨。

婆媳俩将整整打扫了一天才将屋子给收拾了出来，然后把窝棚里的东西给移到了屋子里，分门别类归置好。

不过虽然只有三间屋子，但看着也空空荡荡的，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睡觉没有床，吃饭的时候连个桌子也没有。

凌万宝道：“看着确实不像，等到过了年我和大河出去做工，回头这些家什再慢慢地置办起来。至少现在不用睡棚子了，风刮不进来，雨飘不进来。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三间屋子，只有外面的那间屋子是用木栅栏给充当了一下门，其余的两间连个栅栏也没有。芸娘和凌樊氏商量道：“回头找两块布做个门帘。”

凌樊氏听说反对道：“好好的布用来做门帘？你不觉得太败家了啊，还真是想得出来。”

芸娘听说后便没有再提，尹泰给买的那些布料还好好地堆放在那里，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上下可连件新衣裳也没有。

别说芸娘，就是拾月也早就看上了那些布料，她觉得那些颜色都好看，整日央着凌樊氏要求做新衣服。

“阿娘，我要那条红色的做条裙子穿。以前我就想要了，你给我做一条吧。”

“得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是穿这些料子的人家吗？这些布料你也别打主意了，我要把它们都退回去。”

拾月听说后，她很不甘心道：“为什么，别人家花钱也买不来，咱家好不容易有，我还想穿新衣裳，你为什么要退？”

凌樊氏懒得和女儿多说，她走进了屋子里，却见芸娘正在翻弄那些崭新的布料，她上前去道：“马上要过年了，就是不睡觉不吃饭，现赶着做也裁不出一套新衣裳。你也别想着了，明天赶集，我把它们都拿去换了钱回来，还能买些年货，咱家还能过一个宽松的年。”

芸娘沉默了一会儿，拾月见母亲是动真格的，含泪央求道：“阿娘，阿娘别都退了好不好，我想要条新裙子。”

“我都说了，咱家穿不上，这些也本不该是家里的东西，回头招村里人闲话。”

芸娘知道婆婆的话背后是什么意思，她起身道：“留下那块蓝布吧，剩余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凌樊氏没有为难芸娘，她爽快道：“行，等将来手里宽松了，我再给你们裁新衣裳，现在先欠着。”

拾月央求了半天，母亲不为所动，后来她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等到凌樊氏走后，拾月问芸娘：“嫂子那些是你的东西，你就忍心啊？”

芸娘说：“本来就不是我的。”

凌樊氏将那些布料拿到布店去换钱，布店原本不给换，可架不住凌樊氏嗓门大，气势强，布店生怕凌樊氏将店子给拆了，最后只好做出了让步：“行，行，我给你换还不行吗。”

一共五匹布，换了好几串钱，凌樊氏的脸都要笑烂了。她欢欢喜喜的拿着这些钱去买了肉，买了酒，打算置办一个丰盛的年。

回到家后她见芸娘在院子里晾晒衣裳，她问了句：“拾月呢？”

“不知道躲到哪里怄气去了。”

“她还怄气？你都没怄气，她倒气上了。”凌樊氏提着东西进了屋。收拾好后她又回来见芸娘一人坐在屋檐下，凌樊氏上去拍拍芸娘的肩膀，然后说：“好芸娘，你为这个家做的牺牲我都看在眼里。我这个当婆婆的也不是那种狠心毒辣的，知道你的好。你放心，将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帮你。”

芸娘听了这番话她抬头看了婆婆几眼，然后说：“你觉得一个我认识没几天的人和我说，要我跟他走，我就一定会跟他走么？”

“不然呢？”

芸娘笑笑，她盯着婆婆说：“我不是三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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