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焦头烂额

凌羡从午后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来。

他揉揉眼皮，看着跟前亮起的油灯，身子有些酸软。到了隔壁屋子，芸娘正坐在那里清点财产。

凌羡坐了过去，他看见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银票，还有芸娘的一些珠宝首饰。寻常芸娘也没置办过什么行头，眼下这几件鲜亮的还是晋王妃送的。

凌羡随手拿起了一根发钗，仔细瞧了瞧，赤金的钗子，上面嵌着一颗红宝石，这支发钗的份量可不轻。

“要是拿去还钱的话应该能得些银子吧？”

凌羡突然的一句话使得芸娘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把它拿去给换呢？”

“反正你平时也不大戴这些。”凌羡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些对不住她。

芸娘迟疑了下，她说：“谁说的，以前是没机会，现在要出入一些场合这些穿戴也少不了。你是没看见那些官太太聚在一起，就在比哪个的穿的衣裳料子好，花样新，要不然就比谁的首饰贵重，再不然就谈儿女，谈丈夫。”

凌羡听着芸娘的话，他沉默了一阵。

“对了，白天你睡觉前说有事要和我说，现在可以说了。”

凌羡犹豫道：“这几天我都在愁军饷的事，想要喊几个军官帮衬着，可是今年的俸银都亏欠了好几个月，大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以前我没在这个位置倒不用在意，现在在其位，谋其政，这些问题总要解决。少不得我先自己贴补一点上来。毕竟我去拿军饷没有拿够责任都在我身上。”

芸娘愣了一下，她说：“别人当官发财，你当个官儿不拿钱回来怎么还把家里面的往外送？”

凌羡说：“眼下情况就是这样的，你让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下去，这支队伍我看都成了私人的军队了，还和朝廷有什么关系。你一年到头地辛苦你说得到个什么。”

芸娘说的话句句在理，凌羡无言以对。

“你心里有怨气也正常，我知道这些年你也着实辛苦，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

凌羡的话芸娘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她将跟前的这些东西往凌羡面前一推说道：“咱家这些年就攒了这么点家产，要怎样处置，随你。”

她说完后便起身去了隔壁屋子。

凌羡连忙追了上来：“芸娘，你听我解释。”

芸娘转过身去，她说道：“什么也不用说了，这些年你的事我向来都是支持的，从来没有拒绝过什么，因为我相信你。夫妻之间彼此信赖，只是这里我突然觉得这些年咱们辛辛苦苦又落个什么好？”

凌羡脸颊发热，他过去将芸娘搂在怀中。

凌家也不是什么富商巨贾之家，这些年算上芸娘所攒的所有家资也不够发放上万人的军饷。更何况一家子大小还要吃喝，总不能全部拿去。

凌羡焦头烂额之际，郭恺便向他献策：“冬郎，我说要不还是裁军吧，开销太大了，咱们保留精锐就够了，摊子太大，成本肯定高。”

“裁军？上面还嫌弃咱们的人马不够，还让招兵买马。”

“打仗不见得人数多就占优势，你看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可不少。”

“裁军的话，裁掉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

“给一笔安家费好聚好散吧，别的我也没有办法。”

“这一处的钱往哪里出？”

又是钱，说到钱凌羡就头疼。

“快别说钱了，因为这个事你嫂子还在生我气。”

凌羡见时候不早了，他收拾了一下，准备要回家，还没走出门邢老爹一头进来了，凌羡待邢老爹十分恭敬，他忙请了邢老爹坐。

“老爹，听闻您近来身体抱恙，可曾找大夫瞧过呢？”

“瞧过了，不过是些老病了，不要紧的。眼看着要过年了，这一年倒还算太平。”

凌羡心道去年底和萧如意打，一直打到今年的正月，好再这一年都还算太平，并没有闹什么事。

“过年了，听说都督最近都很忙，前两天连家都没有回。”邢老爹的话语中透露着对凌羡的爱护之意。

“不还是为了军饷的事焦头烂额，这里郭大人提议我裁军，可是裁军的话也要给一笔安家费，这一头从哪里出，我都还没想过。”

“看样子只要坐上这个位置都不容易，之前的谢都督还没当都督的时候身体也还不错，当了都督后病痛也找上他了。你说这些都图个啥啊。”

连邢老爹也这样说，凌羡也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后来邢老爹又道：“都督一心为民，是临阳的福气。对了我这里有个好消息告诉都督，都督听了后肯定高兴。”

凌羡忙道：“请老爹明说。”

“这里我去找了几个当地的富商商议，他们倒是愿意出一些家资帮助我们……”

这个消息对凌羡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他忙离了席就对着邢老爹作揖道：“老爹，您可真是我的好老爹啊，多谢您的义举，真真地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邢老爹笑道：“都督也是一心为了百姓，我也是不想见都督这样困难。这样吧，看您什么时候方便，请他们一起吃顿饭，也好在当面确认一下，将此事给落实了。”

“好，这事就交给老爹来办吧。”

凌羡终于笑逐颜开，一连好些时日笼罩在头上的乌云总算散去了。

邢老爹也欣然地接过了任务。

军饷的事有眉目了，不过家里那位还在和他赌气，凌羡也不敢多耽搁便忙着回家，路过某家糕饼铺子的时候，他进去给芸娘买了两斤她喜欢吃的点心。

到家时已经灯火通明，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他出现时，囡囡和妞妞就跑了来，一人抱住了一边，一个喊爹爹，一个喊舅舅。大河家的两个男孩儿则和飞云在后院子玩耍。

凌羡进了中堂，芸娘正和凌樊氏在说什么，突然见他进来了，两人的谈论声也就戛然而止。

凌樊氏朝他点头含笑招呼了句：“你回来了啊。”

他有许久没有见过凌樊氏冲他微笑了，当时心里有些感动，忙说：“老人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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