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短暂的苏醒
“蓁儿！别碰那机关！”
秦怀之的警告卡在喉咙里，只见张蓁纤白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石壁那诡异的青铜纹路上。
刹那间，整条甬道仿佛活了过来，石壁深处传来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无数生锈的齿轮在黑暗中苏醒过来，又像是打开了地狱的某道门闩，空气中都渗出一丝甜腥味。
“咔…咔咔…”
三尺见方的石壁缓缓滑开，露出一个类似佛龛的幽深空间，一股腐朽的恶臭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秦怀之手中的火把猛地摇曳，火光在刹那间变成了幽绿色，将里面的一道人影镀上一层诡异的光晕。
“那是...黄诚？！”
火光映照下，佝偻的人影正以诡异的姿势跪坐，衣袍早已破烂成缕，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像是有活物在皮下蠕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头颅以不可能的角度低垂着，颈椎骨节分明地凸起，仿佛随时会折断。
“他没死？还活着？！”
秦怀之的声音发颤，火把照亮了那人胸前微弱的起伏。
“黄诚…”
秦怀之心中一松，想要叫醒黄诚。
“别动他！”
张蓁却猛地拽住他的衣袖，倒吸一口冷气：“你看他的指甲！”
秦怀之凝神望去，只见黄诚的十指指甲已经变成了青铜色，在火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笛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声音不似人间曲调，每个音符都像是有形的毒蛇，顺着耳道钻入脑中，又像是生锈的铁签，带着黏腻的血气搅动起脑髓，让人头痛欲裂，秦怀之感到耳内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从耳中流出。
“唔...”
黄诚突然动了。
他的头颅缓缓抬起，颈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脆响。像是生锈的机关在转动，当那张脸在火光中完全显露时，秦怀之的血液瞬间凝固，就连惊呼都硬生生停滞在嘴边。
“咯咯…”
黄诚在笑。
嘴角以一种不可能的弧度向上扯开，几乎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布满血丝，瞳孔却缩成针尖大小，里面映出十几个扭曲的火把光点，每个光点里都硬着秦怀之惊恐的表情。
“属…下…拜…见…御...史...”
黄诚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音节。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金属摩擦发出的声响。
“咔嚓！”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伴随着脊椎折断般的脆响，黄诚的四肢突然反关节地扭动起来，像一只蜘蛛般快速爬出暗格，身子像提线木偶般站了起来。
破烂的衣袍簌簌掉落，露出已经完全青铜化的躯体，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由无数青铜部件拼接而成的怪物，唯有那双眼睛里还保留着类人的疯狂。
“快退后，挡住它！”
张蓁拉着秦怀之后退，急命甲士去拦彻底青铜化的黄诚。
“杀了它！”
校尉拔剑厉喝，吼声在甬道里炸开。
如何杀，能不能杀死，校尉不确定。
但他相信，大秦的剑可杀万物！
这时，黄诚的青铜面孔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然后…
“噗嗤！”
他的手臂突然暴长三尺，青铜五指如利刃般刺穿最前排甲士的胸膛。鲜血喷溅在青铜皮肤上，竟被瞬间吸收，那些血管状的赤纹随之亮起妖异的红光。被刺穿的甲士们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就变成了包着人皮的骷髅。
“结阵！防御！后退！”
来路被黄诚挡住，只能往甬道深处退。
然而，校尉的吼声未落，黄诚已经扑入人群。
他的身体像没有骨骼一般扭曲变形，青铜肢体如花瓣般绽开，每一片边缘都生出锯齿状的骨刺，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而甲士的剑砍在他肩上，却只能迸出几点火星。
“这简直就是杀人机器！”
秦怀之眼睁睁看着校尉的头颅被青铜利爪拧下，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如果有人能掌控这样一支军队，天下何人能敌？
黄诚提着一颗滴血的头颅，缓缓转头。
他的嘴角越裂越大，整张脸几乎分成两半。
“怀之，退后！”
张蓁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繁复的血符。
符文完成的瞬间，整条甬道突然剧烈震动，无数血色纹路从石壁上浮现，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果然如此，这是...血祭阵！”
张蓁的声音在颤抖:“有人故意在此设立此阵，豢养这个怪物对付我们，快走！”
说罢，张蓁双手迅速结印，指尖泛起淡黄色的光晕，衣袖无风自动，发间铜簪嗡鸣震颤，一道繁复的符文在她掌心浮现。
“锢！”
随着一声清喝，符文骤然扩大，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横亘在前。黄诚的铜爪狠狠撞在光幕上，竟迸出刺目的火花！
“快走，锢字决撑不了多久！”
张蓁一把拽住秦怀之的手腕，转身就往甬道深处狂奔。
果然，没跑出多远，身后传来“咔嚓”的碎裂声，黄诚的青铜利爪已经将光幕撕开裂痕。
甬道尽头，一堵斑驳的石墙堵死了去路。
“这...！？”
秦怀之猛地刹住脚步，绝望到心脏几乎停跳，“死路！”
张蓁望着堵在眼前的石墙，同样感到绝望。
她死死盯着石墙，突然吼道：“不对……”
不等秦怀之发问，张蓁快步上前，指尖抚过墙缝，立即感受到一层有别于石墙的无形阻力，“这不是真的石墙，是结界，有人用术法封了这条路！”
身后，黄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铜躯体刮擦石壁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却听不到甲士的喊叫声。
秦怀之知道，那十几名甲士应该都死了，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冲破这堵石墙，自己和张蓁也会死在这里。
“能破吗？”
秦怀之的声音因惊恐而发紧。
“不知道，只能试一试了！”
张蓁拧眉咬破食指，以血为墨，在石墙上飞速画出一道血符，符文完成的瞬间，整堵墙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突然，身后传来刺耳的尖啸，冲破光幕的黄诚猛甩双臂，两只手臂爆长，犹如两条粗重的青铜链朝二人砸来。
“小心！”
张蓁猛地推开秦怀之。
不成想，自己却被一条铜链缠住脚踝，瞬间被拖走。
“怀之，别管我，快走！”
“蓁儿！”
秦怀之眼睁睁地看着张蓁被拖向“黄诚”，拖近死亡，她的呼喊声扭曲变形，已经带着必死的绝望。
听到这声绝望的呼喊，一股莫大的悲伤从秦怀之的内心最深处涌起，这股悲伤不仅是因为张蓁即将死去，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那是一种仿佛压制数千年的哀痛与愧疚。
“啊…”
突然间，强烈的灼热感在胸腔炸开，这股莫大的哀痛也随着怒吼彻底释放了出来。与此同时，秦怀之的眼神变了，变成了俯视苍生的冷漠，视野边缘也泛起诡异的金色。
下一瞬，他抬起的右手，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指尖所过之处，虚空如同被无形之剑割裂，泛起层层水痕般的金光。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甬道，缠在张蓁脚踝上的青铜锁链应声而断，断口处光滑如镜，竟有金色的液体从金属内部渗出。
“黄诚”似乎被镇住，突然停止攻击，另一只锁链般的手臂也在空中凝滞，那张扭曲的青铜鬼面竟露出惊惧的神情。
“噗…”
这时，秦怀之喷出一口血，身体脱力般瘫软。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方才那一瞬间，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灵魂深处苏醒，不是武功，不是道术，而是一种更古老、更锋利的存在，此刻却荡然无存，就连那个奇怪的情绪都感觉不到分毫。
“快走！”
张蓁踉跄跑回来，拖着秦怀之冲向石墙。
“轰...”
石墙如镜面般炸裂，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二人卷入。
秦怀之回头，看见石墙恢复如初，也透过石墙看到“黄诚”依旧僵立在原地，脸上的畏惧之色并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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