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九鼎者，一器而九象
“九鼎之名，源于鼎上纹饰。”
张蓁指尖轻点案几上的青铜碎片，烛火映照下，那些斑驳的铜锈间隐约可见细密的纹路。
她娓娓道来，声音如幽谷回响：“据古籍记载，鼎身分刻九州山河，鼎足铸有九条蟠龙，龙鳞细如发丝，龙睛嵌以黑玉，象征九州一统、天命归禹。”
她指尖描摹碎片边缘，继续说道：“《夏书》有载，禹铸一鼎，象九州，龙负之，谓之九鼎。《周礼·考工记》亦言，九鼎者，一器而九象也，鼎腹刻山峦，鼎耳悬星斗，鼎足盘龙蛇，一鼎纳天地。”
秦怀之凝视碎片，若有所思：“所以…当年周王室衰微，诸侯问鼎轻重，问的也是那尊鼎？”
“非也！”
张蓁突然抬眸，烛光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一抹深邃。
“啊？”
秦怀之愈发糊涂。
“那鼎确为九尊，实乃夏帝启所铸，非禹鼎！”
“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怀之皱眉，后世对九鼎有多种猜测，但因为没有考古实证，所以对任何猜测都报以怀疑的角度，没想到张蓁此刻竟给出答案。
张蓁指尖一顿，青铜碎片在烛光下泛出幽冷光泽。
她低声道：“我听父亲说过，禹鼎乃是姒禹按照黄帝遗留的陶范所铸，鼎成之时，姒禹以指血点龙睛，九条蟠龙竟破鼎而出，绕鼎三匝，禹遂毁陶范，自会稽山乘龙飞升，而那尊禹鼎…” 她声音渐沉，“再无踪迹，虽帝启另铸九鼎以定天下，显帝王之尊，但那九尊鼎实不可跟禹鼎同日而语。”
“原来如此！”秦怀之恍然大悟，缓缓点头：“所以…真正的‘九鼎’仅有一尊，而非后世流传的九鼎？”
张蓁回道：“正是，禹鼎有通仙之能，唯大巫可驭，自禹之后，再无人得见真容。”
“你是说，禹是大巫？”
“何止禹帝？”
张蓁唇角微扬，烛影在她脸上投下诡谲的纹路，“上古君王，皆掌神权，就连臣子也是如此，夏启之臣孟涂，便是巴蜀大巫，能断生死，判阴阳。”
秦怀之承认这种说法，沉默片刻，他将目光重新落回碎片上：“若是能复原此鼎，或许能寻到禹鼎的下落…”说话间，他尝试着将碎片拼凑起来，可那些残片如散落的星斗，始终无法成器。
他尝试了几次，最终放弃，叹气道：“太散了，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细看几眼，把上边的纹路记下来。”
“我来试试！”
张蓁忽然后退半步，双手结印。她指尖绽出淡黄光晕，如薄雾般笼罩碎片。下一瞬，那些青铜残片竟微微震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浮起，在半空中旋转、靠近。
“咔！”
一声轻响，碎片凝成半尊小鼎，鼎腹隐约可见山河纹路。可就在即将成型时，碎片猛地一滞，轰然散落，重新跌回案几上。
“不行。”
张蓁略带沮丧地叹了口气，“缺了一块关键的碎片，无法完整拼合。”
“缺了一片？不会啊，我记得当时收集全了。”
秦怀之盯着那些碎片，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之前曾在军营中得到一块，呈送给陛下了，难道会是那一块？”
说到此处，他又疑惑道:“在东郡的时候，咱们怀疑是蒙逊将那些异化军卒手里的碎片隐藏起来，聚成这个小鼎，但现在想一想，似乎…又不像，你觉得呢？”
张蓁缓缓点头:“当时过于心急，应该是想错了，这个小鼎有可能是茅濛的炼化之物，又或是别人操纵他的法器，但不管怎样，都要早于东郡的异变，不应该是蒙逊所为。”
秦怀之更加不解地问:“若是如此，那些碎片从何而来，与这个小鼎又有何关联呢？”
张蓁也猜不透，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我想，两者之间必定有联系。”随后又建议道:“不如你去跟陛下要回那块碎片，看看能不能拼凑上，如何？”
“找他要回来？”
想到嬴政，秦怀之的心里还是莫名有些发怵，关键是查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头绪都没有，想撒个谎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去见他做什么，就为要那块青铜碎片？这不是找死吗？
张蓁也想到这一点，赶忙又改口:“算了，你还是别去了，免得触怒龙颜，惹下麻烦，我再想其他办法。”
秦怀之望向面前的青铜碎片：“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先把这些碎片上的纹路记下来，或许能帮我们找到线索...”
说着，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沿着碎片边缘的纹路描摹。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一组特殊纹路的瞬间，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寒气再次刺进手指，一道细微的金光也随之突然从接触点迸发。
“咦？”
秦怀之惊讶地收回手指。
张蓁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别动！你刚才碰到哪里了？”
“就…就是这片边缘的纹路...”秦怀之指向那块碎片上的一组奇特符号，“这些纹路看起来像是...”
“是巫文！”
张蓁脸色骤变，“这是启字的上古写法…”
话音未落，被触碰的碎片突然悬浮起来，其他碎片也随之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嗡响。
于此同时，秦怀之惊恐地发现，刚才触碰碎片边缘的指尖不知何时被划破了一道小口，一滴血珠正缓缓渗入碎片纹路中，而手腕内侧的皮肤上已然显现青绿色纹路，形似一棵青铜神树，枝桠虬结，根须刺入血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血？”
“上巫之血？”
张蓁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掐诀，“快退后，很可能是你的血激活了碎片中的巫力！”
然而，为时已晚。
那滴血已经完全渗入碎片，碎片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幽绿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很快笼罩了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秦怀之感觉手腕内侧的树状纹路突然灼热起来，仿佛与碎片正在产生共鸣。
“通灵神树？！”
张蓁惊骇地看着秦怀之手腕上浮现的奇特纹路，“不对，这不是激活，是认主！”
“认什么主…”
不等秦怀之的迟疑说完，光芒骤然爆发，将两人彻底吞没。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秦怀之隐约看到所有碎片在空中组成一个残缺的小鼎，缺失的部分，正是之前他献给始皇帝的那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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