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重返咸阳城
“拦住她们！”
屈冉目眦欲裂，顾不得镇压潭水，双手结印，几道乌光从他袖中激射而出，竟是数条由阴影凝聚而成的毒蛇，速度快如闪电，直扑荆月和离朱后心。
离朱早已蓄势待发！
在荆月喊出“跑”的瞬间，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但并非盲目。她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屈冉的动作。当乌光毒蛇袭来，她头也不回，反手将匕首向后一划。
“嗤啦！”
一道凝练的、带着冰寒杀意的剑气匹练般斩出，精准地迎上那几条阴影毒蛇，剑气与乌光碰撞，发出沉闷的腐蚀声，毒蛇被斩断消散，离朱也被反震之力冲得一个踉跄，气血翻涌。
就是这瞬息之间的阻隔，怨念洪流终于将结界撕开了一道裂缝。
那坚不可摧的结界光幕，在亡魂怨念的持续冲击下，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琉璃，裂开了一道数尺宽的、边缘还在不断崩裂扩大的口子。裂缝之外，不再是溶洞的黑暗，而是隐约可见的山林月光。
“走！”
荆月一把抓住踉跄的离朱，两人化作两道模糊的影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道代表着生机的裂缝电射而去。
“休想！”
此刻，屈冉再无最初的形象，暴怒狰狞之色尽现，一步踏出，身影如鬼魅般瞬间拉近距离，布满刺青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抓荆月后颈，这一爪蕴含的力量，足以捏碎金石。
荆月将聚集体内的怨念全部释放之际，身体也随之如同被全部掏空，连一点反击的力量都没有，离朱也到了强弩之末，如果被屈冉
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那拱起的潭水巨包轰然炸裂！无数张由潭水和怨念凝聚而成的、扭曲痛苦的亡魂面孔，如同挣脱地狱的厉鬼洪流，嘶吼着、咆哮着，带着刺骨的冰寒和滔天的恨意，无差别地席卷了整个溶洞。
它们的目标是任何活物，是任何禁锢它们的存在！
屈冉首当其冲！
如此一来，抓向荆月的利爪不得不仓促回防，双手急速结印，在身前布下一层灰蒙蒙的光盾。无数亡魂面孔撞击在光盾上，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光盾剧烈摇晃，屈冉的身影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向后推去，双脚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亡魂洪流的无差别冲击，为荆月和离朱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瞬。
两人如同两道疾风，险之又险地擦着屈冉被亡魂洪流冲击后露出的空隙，一头撞进了结界裂缝之中。
“噗！”
穿过结界的瞬间，仿佛撞破了一层粘稠的水膜，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传来，两人几乎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们，速度丝毫不减。
“荆月!你逃不出宿命！”
屈冉充满怨毒和不甘的咆哮，被隔绝在重新弥合、光芒黯淡的结界之后，连同那恐怖的亡魂嘶吼声，一同变得模糊不清。
荆月和离朱冲出山洞，冰冷的夜风夹杂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月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从溶洞深处带出的刺骨寒意和心有余悸。
“咳咳…”
荆月跪倒在地，大口喘息，腕间的伤疤青紫光芒剧烈闪烁，暗金色的流光在皮下疯狂窜动，她体内的力量与亡魂的怨念仍在激烈冲突，让她痛苦不堪。
离朱扶着树干，脸色惨白，刚才硬抗屈冉那一击以及穿越结界的冲击让她内腑震荡，但她还是警惕地回望那黑黝黝的山洞入口，确认屈冉没有立刻追出来。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离朱强忍不适，搀扶起虚弱的荆月，两人不敢再有丝毫停留，迅速隐入茂密的山林，朝着咸阳城的方向，亡命奔逃。
三日后，咸阳城外。
两个衣衫简朴的少女混在入城的商队中，顺利通过城门。
“去哪？”
离朱低声问。
荆月环顾左右，眼神复杂：“先回城西，再去找胡亥。”
“他…还会信我们吗？”
“不信。”
对于这一点，荆月很确定，苦笑道:“我已经卷进这个漩涡，就像屈冉说的，这是我的宿命，我认同他的说法。他们可以利用我，但我也要利用他们找到灭族之祸的罪魁祸首，我要为家人和族人报仇!”
离朱点头：“我陪你，我也帮你!”
荆月一笑:“会死的，甚至会像茅濛那样，死无葬身之地。”
离朱似挑衅地勾起唇角:“你觉得，我会怕吗？”
当两人的身影融入咸阳城的街巷时，城外远处的骊山方向，隐约传来沉闷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咸阳城，秘案监府衙。
新落成的秘案监府衙于坐落在咸阳宫西南角，那是一处相对僻静却戒备森严的院落。此处曾是少府闲置的库房，在李斯的安排下，被整饬一新，改成秦怀之的办公之所。
此刻，府衙的朱漆大门紧闭，两侧立着面无表情、身着玄色劲装的彪悍衙卫，门楣上悬挂着始皇嬴政亲题的“秘案监”黑底金字匾额，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府衙内部的陈设简洁到近乎冷硬。
正堂之上，秦怀之跪坐于一张宽大的乌木案几之后，案几上除了一方砚台、一支狼毫、几卷摊开的竹简和一份待批的公文，别无他物。
这里没有廷尉署的喧嚣嘈杂，也没有御史台的清谈雅论，显得有些冷清，空气里弥漫着新漆和石料的味道，甚至还混合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冷感。
“陆兄！”
秦怀之放下手中的竹简，抬头望向陆戬，声音虽不高，却在空旷的大堂内荡起回音“巡探之事，可有什么发现？”
陆戬在东郡险些丢了性命，一直留在蒙逊的府里养伤，并没有跟随秦怀之返回咸阳。当他从东郡回到咸阳后，第一时间便去了秦府，留在秦怀之身边继续执行保护职责。秦怀之也愿意将他留在身边，开府后更是直接任命他为府丞。
此刻，陆戬穿着秘案监统一的玄色官服，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伤愈之后的憔悴，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精干，甚至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内敛的锋芒。
“回禀府令...”
虽然秦怀之说得亲近，但陆戬还是规矩地躬身抱拳，回道，“下官安插人手于市井坊间，重点探查咸阳城内往来人员的异常动向，确有发现！”
“哦！”
秦怀之眼神微凝：“什么发现？说来听听。”
陆戬压低了些声音，“近日，有数名自楚地而来的行商，打着贩运丝帛漆器的幌子，频繁出入于城西“清源里”一带。”
“清源里？”
秦怀之缓缓颔首，略作回想，说道:“我记得，长公子的府邸就在清源里吧？”
“是！”
陆戬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些商人表面寻常，但其落脚货栈附近常有形迹可疑的方术之士出没，行踪诡秘。下官派人暗中盯梢，发现其中两人竟是被廷尉府通缉的方士。”
“这样的人还敢潜回咸阳，公然活动？”
秦怀之闻言，好奇起来。
之前，嬴政焚烧了大量与长生有关的书简，也将不少与秦律相左的书籍付之一炬，同时还坑杀了数百方士，以及一些迂腐的儒生，这当中必有冤死之人，多是被办差的人借机打压报复，秦怀之听说了不少，觉得这种情况倒也寻常，不能全赖成嬴政的暴政。
当下的调查并非是针对扶苏，只是因为没有头绪，秦怀之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查起，也可以说，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查什么？
就像东郡铜俑案，查到最后，除了拿到那些青铜碎片和《云梦机枢》残卷外，依旧是毫无头绪，象兵异动一事更是找不到切入点。
如此，导致他每日到府衙都不晓得要做什么，只能安排陆戬出去随便打探，终归不能闲着，总要有点事情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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