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我怕还不起。”
周五清晨六点,京市的三环路笼在灰雾里。
姜晚吟在地铁里被挤成一张薄薄的纸,耳边全是耳机漏音的短视频声。
她手里攥着一张新的缴费单,母亲的白蛋白疗程要提前,一次两支,一支四千八。
数字像两根钉子,把她的太阳穴钉得生疼。
地铁冲出地面,天光骤亮,她下意识抬手去挡,却看见车窗倒影里的自己:帽檐压得很低,眼下两片淡青,像被雨水泡过的宣纸。
出了地铁口,她先去医院。
肿瘤科15楼永远有一股消毒水混着烂苹果的味道。
姜秋岚半靠在床上,听见推门声,立刻把疼痛的表情收起来,换上一张温柔的笑脸。
“晚晚,这么早?”
晚吟晃了晃手里的百合,“顺路。”
护工李阿姨正在给母亲擦手臂,小声补刀:“昨晚疼得一宿没睡,怕她担心,没敢发消息。”
晚吟“嗯”了一声,把花插进玻璃杯,背过身去调输液速度。
姜秋岚盯着女儿的侧影,声音轻得像怕惊着她:“你同学又给你介绍兼职了?”
“嗯,咖啡馆要开分店,缺人,工资翻倍。”
“别太累。”
“不累。”
对话像被锯子来回拉扯,只剩干涩的木头渣子。
临走前,晚吟把那张黑卡塞进母亲枕头底下,密码写在便签上,只说是“咖啡馆预支的年终奖”。
姜秋岚没再追问,只是抬手,把女儿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冰凉。
上午十点,檀园。
沈砚舟开完早会,靠在椅背里揉眉心。
红木办公桌上摊着一份文件【姜秋岚病历复印件】。
周迟敲门:“沈总,姜小姐母亲的靶向药已经跟医院打过招呼,全部走慈善通道,自费部分由沈氏基金承担。”
“嗯。”
男人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
半晌,他又补一句:“别让她知道是我。”
周迟犹豫:“姜小姐很敏感,恐怕瞒不住。”
沈砚舟垂眼,指腹摩挲着文件上“Ⅲb期”那行字,像摩挲一把钝刀。
“那就把账做得干净点。”
傍晚六点,檀园后厨。
晚吟被临时抓来试新豆子。
铜制手冲壶在她手里稳得出奇,细水流画着圈,白雾升腾。
沈砚舟无声无息地出现,倚在门框看她。
“手腕还疼?”
他记得她昨天练拉花扭了关节。
晚吟摇头。
男人走近,从西装内袋摸出一管日本进口的膏药,撕了封口,捏住她的腕骨,轻轻贴上去。
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像火星子落在干草上。
“我自己来……”
“别动。”
他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贴完膏药,他没松手,拇指在她突起的腕骨上摩挲了两下,像在确认什么。
“姜晚吟,”他忽然开口,“你怕我?”
晚吟垂眼,看见自己脉搏在他指腹下疯狂跳动。
“我怕还不起。”
男人轻笑,声音却冷:“那就先欠着。”
夜里十点,暴雨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檀园三楼健身房灯火通明。
沈砚舟在跑步机上,速度调到12,汗水顺着下颌滴在跑带上。
周迟拿文件进来:“林茵的资料查清了,造谣帖是她雇水军炒的,背后还有同系一个男生,暗恋姜小姐被拒。”
沈砚舟按了暂停,拿毛巾擦汗:“人呢?”
“林茵昨晚被学校劝退,男生家里想私了。”
“不接受。”
男人声音平稳,像在讨论天气,“走司法,诽谤罪,能判多久就多久。”
周迟点头,又递上另一份:“姜小姐母亲的主治医生下周想换进口靶向药,一支两万七,慈善通道额度不够。”
沈砚舟接过笔,直接签字:“走我个人账户。”
周迟欲言又止。
“还有事?”
“姜小姐今天问我,为什么医院突然给她妈升VIP病房。”
沈砚舟擦汗的动作一顿,毛巾扔回架子:“你怎么说?”
“我说,医院刚好有空余名额。”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半晌,自嘲地勾唇:“撒谎别脸红。”
暴雨到凌晨两点才停。
晚吟被一阵闷雷声惊醒,发现客房的窗没关,雨水潲进来,打湿了半张地毯。
她赤脚去关窗,却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压抑的咳嗽。
灯光从主卧门缝漏出来。
她犹豫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门虚掩,沈砚舟坐在地上,背靠床沿,左手按着胃,右手垂在一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地板上滚落着几只白色药片。
听见动静,他抬头,额发被冷汗浸湿,脸色煞白。
“吵到你了?”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晚吟蹲下去捡药:“怎么不吃?”
“水……在楼下。”
他笑,却比哭还难看。
晚吟转身要去倒水,手腕被攥住。
滚烫。
“别走。”
他声音低得近乎祈求,“一下就好。”
晚吟僵在原地,忽然想起母亲疼得整夜**的样子,心口像被针扎。
她回身,跪坐在他面前,掌心覆在他胃部的手背上,轻轻打圈。
沈砚舟的呼吸一滞。
“这样……会好点吗?”
她声音很小,却像一根羽毛落进深渊。
男人没说话,只是慢慢松开她手腕,改而握住她的指尖。
十指交扣,掌心相贴。
他闭上眼,睫毛在灯下投出两片颤抖的阴影。
“姜晚吟,”他声音低哑,“别对我太好。”
“我怕……会上瘾。”
凌晨四点,雨停了。
沈砚舟终于睡过去,眉头仍皱着。
晚吟轻手轻脚地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床头灯昏黄,照出他眼下的青黑。
她注意到床头柜的抽屉半开,露出厚厚一沓照片。
最上面一张,是她去年在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上,穿白裙,抱着吉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2014.10.17,第一次见她。】
日期,比她认识他早了整整一年。
晚吟呼吸一滞,指尖发颤。
原来,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早,就把她的软肋握在了掌心。
天亮时,沈砚舟醒来,主卧已空无一人。
床头多了一杯温蜂蜜水,杯垫下压着一张便利贴:
【药在左边第二个抽屉,空腹别喝咖啡。——姜】
字迹清秀,末尾一个小小的笑脸。
男人盯着那个笑脸,拇指轻轻摩挲,忽然低低地笑出声。
那笑声在空荡的卧室里荡开,像雪崩前最后一片雪花,轻轻落在山巅。
窗外,朝阳升起。
檀园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碎金。
沈砚舟站在落地窗前,拨通周迟的电话:
“把慈善通道的额度再提高一倍。”
“沈总,董事会那边……”
“就说是我的决定。”
他停顿,目光落在远处那道纤细的背影
姜晚吟正蹲在花圃边,给一株受伤的月季绑支架。
阳光穿过她耳边的碎发,像一圈柔软的绒毛。
沈砚舟眯起眼,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的软肋,我来守。”
“谁敢再碰一下”
“我剁了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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