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相亲进行时
喜宴的喧嚣渐渐散去，小荔起身向胡甜甜和温梓旭道别。刚走到院门口，就被两位笑容可掬的婶子拦住了去路。她们热情地拉着小荔的手，话里话外绕着圈子打听：“姑娘看着真精神，多大啦？”“在哪工作呀？家里父母都还好吧？”
小荔本就对陌生人存着三分戒心，听着这熟悉的“相亲开场白”，心中警惕顿生。她脸上挂着礼貌却疏离的微笑，含糊地应了几句“还好”、“在邮局工作”，便借口家里有事，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果然，媒婆们的脚步比小荔预想的更快。
没过几天，小荔家的门槛就差点被踏平。这天傍晚，一家人刚放下碗筷，院门就被敲响了。邻居王大娘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他婶儿，在家呢？”
小荔妈热情地把人让进屋：“王大嫂，快进来坐！今儿咋有空？小孙子呢？”心里却嘀咕：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大娘坐下，也不拐弯抹角了：“嗨，我这人就是热心肠，受人之托，来问问你家丫头的事。”
“哦？啥事呀？”小荔妈不动声色。
“咱们这片儿的程大山家，你知道吧？”王大娘压低点声音。
小荔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点点头：“嗯，知道。”那程大山和林寡妇不清不楚的，在附近名声早就臭了。
王大娘接着说：“他家大儿子，在机械厂保卫科，今年十九了，小伙子精神，工作也体面。那天喜宴上见了你家小荔，就相中了！这不，托我来问问，你家姑娘有对象了没？”
小荔妈心里冷笑：呸！就那家风不正的人家，也敢惦记我闺女？她脸上却堆起歉意的笑容，连连摆手：“哎呀！王大嫂，多谢您跑这一趟！可我家闺女才十七，还是个孩子呢！我和她爸都想着，让她多自在两年，不急着找人家。这事儿啊，真不成！”她语气温和，态度却斩钉截铁。
王大娘碰了个软钉子，有些讪讪：“他家大小子人其实真不错……”
小荔妈哪会接这茬？她话锋一转，像是拉家常般，自然而然地扯到了程家身上：“王大嫂，你说这程大山和林寡妇那点事儿……唉，影响多不好！街坊邻居谁不知道？这名声坏了，家里儿女找对象都跟着受连累，真是作孽！”她边说边摇头，一副替程家孩子惋惜的模样。
这话像盆冷水，瞬间浇醒了王大娘！她这才恍然大悟：合着这娘们刚才跟自己东拉西扯，是在点明拒绝的根子在这儿！
她顿时有点臊得慌，自己光顾着当媒人，咋把这茬给忘了？程大山那点破事，确实够膈应人的，好人家闺女谁愿意往他家去？她这趟差事，办得真是糊涂！
“哎哟，瞧我这记性！”王大娘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起身，“那行，他婶儿，我就是传个话，不成就不成。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
小荔妈依旧热情地把王大娘送到门口，仿佛刚才的暗流涌动从未发生。可王大娘心里憋着火，出了门没回家，直接拐去了程家。
她把程大山媳妇拉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人家那边回话了，不成！你也别怪我说话直，你家老程那点事儿……名声在外头了！咱这片儿，但凡讲究点的人家，谁乐意把闺女嫁进来？我看啊，你家大小子的亲事，得往远点寻摸了。”她话里话外，把责任全推到了程大山身上。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程大山媳妇的心窝子！当妈的哪有不盼儿子好的？想到因为自家男人不检点，耽误了儿子的大好姻缘，她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王大娘前脚刚走，程家后脚就炸了锅。
“程大山你个王八犊子！自己不要脸，连累儿子也娶不上好媳妇！”女人的哭骂声、男人的辩解声、碗碟摔碎的脆响，夹杂着孩子们劝架的嚷嚷，从前院直直地传进小荔家院子，好不热闹。
小荔妈听着这动静，没啥感觉，与自家无关。可转念又发起愁来：媒婆是打发走了，可闺女这“行情”看着是起来了。过了年就十八，搁这年月，确实到了该相看的年纪。可看闺女那样子，压根没开窍呢！
这愁绪，很快蔓延到了单位。
胡甜甜作为过来人兼好友，也忍不住操心：“小荔，真该考虑考虑对象的事了。好小伙儿就跟地里的庄稼似的，下手晚了，可就真让人挑走了！”
小荔一听“找对象”三个字就头疼。十七岁？搁她上辈子，还在为高考拼命呢！家长严防死守生怕早恋。现在倒好，轮到她被催婚了？简直不可思议！
胡甜甜见她皱眉，索性牵线：“温梓旭有个铁哥们，叫周振东，在机械厂当技术员。人特实在，家里也本分。明天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就当认识个朋友，行不？”
小荔明白，躲是躲不过去了，与其被各种奇葩媒婆骚扰，不如主动见见。她叹了口气：“行吧，那就见见。”
“好嘞！”胡甜甜高兴了，“明天中午下班，国营饭店，我请客！”
“别！”小荔立刻摇头，“介绍对象本来就麻烦你们了，哪能再让你破费？咱们四个平摊吧。”
胡甜甜嗔怪：“跟我还见外？你帮我那么大忙，请顿饭算什么！”
小荔坚持：“平时你请我，我肯定不客气。这事儿性质不一样，听我的。”她可不想在相亲这事上欠人情。
胡甜甜拗不过她：“行行行，依你！就当朋友聚聚，别有负担。”
小荔无奈点头，心里哀叹：十七岁的大好青春，自由自在的日子还没过够，居然就要踏上“相亲”这条不归路了？
一旁的张美丽竖着耳朵听完，立刻凑过来，脸上堆着假笑：“王会计，要介绍对象啊？我表哥在县粮站工作，条件可好了！要不……”
小荔心里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平时对我那点敌意，当我看不出来？你能介绍什么好人给我？
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疏离微笑，直接堵回去：“张美丽同志，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年纪还小，找对象的事，自有我爸妈操心。倒是你，听说快二十了吧？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这话软中带刺，噎得王美丽脸一阵红一阵白。
“不识好人心！”张美丽碰了一鼻子灰，气哼哼地嘀咕着走了，心里愈发觉得是胡甜甜和小荔联合排挤她，对两人的怨气又深了一层。
相亲那天，小荔家的氛围格外紧张。
第二天一早，小荔刚说要和胡甜甜去吃午饭（相亲），小荔妈就紧张起来：“相亲？这么大的事！快，进屋换身新衣裳！头发也梳利索点！”要不是还得上班，她恨不得亲自跟去看看小伙子啥样。
小荔爸同样坐立不安：“胖丫，爸中午也去国营饭店！就坐旁边桌，帮你把把关！”
小荔哭笑不得：“爸！您可千万别！就是简单认识一下，八字没一撇呢！您这一去，像什么样子？显得咱家多上赶着似的！真要成了，也得是他主动来拜访您啊！”她可不想经历那种尴尬现场。
小荔爸不死心地说：“那我假装路过，就看一眼！不然爸这心呐，放不下！”
小荔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瞎操哪门子心？担心闺女挨欺负呀？就咱闺女那身手，真要动起手来，指不定谁吃亏呢！”其实她自己刚才也动了偷偷去瞄一眼的心思。
随后，小荔妈又拉着闺女传授“秘籍”：“闺女，听妈说，找对象头一条，千万别找那五大三粗、胳膊比你腿还粗的！这要是以后两口子拌嘴动手，你肯定吃亏！咱们必须是揍人那个，不能是挨揍的那个，知道不？”
小荔爸在一旁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你妈说得对！还得问清楚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大姑姐小姑子多的，坚决不行！看看你大姑二姑，那就是前车之鉴！搅家精！”他俨然已经把未来亲家的情况研究起来。
眼看爸妈的“择婿标准”越说越离谱，小荔赶紧使出杀手锏：“妈！快看看您那宝贝手表！几点了？再聊下去，上班要迟到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小荔妈一听要迟到，急忙拉着小荔爸，风风火火出门上班去了。
中午的国营饭店人很多，吵吵闹闹的，真不是个相亲的好地方。温梓旭做主点了三菜一汤，四人围坐，气氛多少有些拘谨。
“小荔，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周振东，在机械厂技术科。”温梓旭介绍道。
“振东，这是王小荔，我们邮局的会计，甜甜的好姐妹。”
小伙子周振东看着挺精神，浓眉大眼，个头约莫一米七五。他看向小荔，脸上微微泛红，有些腼腆地打了招呼：“王同志，你好。”声音不大。
小荔落落大方地回应：“周同志，你好。”看着对方那纯情小男生的模样，小荔心里忍不住自嘲：瞧瞧人家，这才是正常相亲该有的羞涩！自己这心态，是不是过于“老气横秋”了？这么一想，反倒放松了不少。
平心而论，周振东这人，外表、工作、谈吐都挑不出什么大毛病，规规矩矩，是个符合这年代标准的“好对象”人选。但小荔心里就是缺了点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具体缺啥？她也说不上来。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那“不讲武德”的老爸，还真来了！就在斜后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小荔爸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一碗肉丝面，手里攥着筷子，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时不时往这边扫一眼！他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殊不知那“暗中观察”的架势，在小荔眼里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荔爸在单位越想越不放心，跟张处长打了个招呼就溜出来了。
“处长，我闺女今天中午在国营饭店相亲，我去瞅一眼！”不等张处长回应，便心急火燎地跑了。
张处长看着他背影，笑着对旁边的小干事摇头：“这老王，啥都好，就是太听媳妇话！这准是媳妇派的任务，瞧他急的！”
小干事深以为然，老王“怕老婆”在单位可是出了名的。
武装部食堂里，张处长打好饭，碰巧和关系不错的老战友苗部长坐到了一桌。两人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了王有田身上。
“你说这老王，中午饭都不吃，火急火燎跑去国营饭店了！”张处长当趣事讲，“就为看他闺女相亲！闺女才十七，你说他急个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苗部长心里“咯噔”一下：等等！老王？王有田？他闺女……王小荔？相亲？不对啊！前几天陆家那老狐狸（陆怀瑾父亲）还特意打电话托自己“关照”一下这位王小荔同志，话里话外透着是“准儿媳妇”的意思！这怎么还相上亲了？
苗部长扒拉了两口饭，心思却活络开了。这事儿得赶紧给老战友通个气！陆家小子看上的姑娘，可不能让别人截了胡！他匆匆吃完饭，直奔办公室电话而去。
就这样，小荔这场原本只想应付一下的普通相亲，其“影响力”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不仅周围邻居同事知道了，连她爸单位领导都知道了，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传到了遥远的沈市，传到了关注着她动向的陆家人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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