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怀上没?
村东头老槐树的叶子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空。裹珍蹲在井台边搓衣服,冰凉的水冻得手指发红。会计老婆扭着腰走过来,眼睛直往她肚子上瞟。
"郑主任,这大冷天的,别冻着了。"会计老婆递来一壶热水,脸上堆着笑,"您现在可是金贵人儿。"
裹珍没接,只是把搓衣板上的衣服拧得更用力了些。水珠溅在会计老婆锃亮的皮鞋上,对方却反常地没跳脚,反而凑得更近:"赵书记昨天又去县里了吧?听说是要提拔了?"
"不知道。"裹珍闷声回答,手指在冷水里泡得发白。
会计老婆撇撇嘴,突然压低声音:"要我说啊,您得抓紧..."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眼裹珍的肚子,"这男人啊,官当得越大,心思就越活泛..."
裹珍猛地站起身,盆里的水晃出来,泼湿了会计老婆的裤脚。对方却安静地没有发作,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扭着屁股走了。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井台,裹珍望着会计老婆远去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想起昨晚赵德贵醉醺醺地压在她身上,汗津津的手掐着她的腰:"老子的种...怎么还揣不上?..."
"郑主任!"村部小王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赵书记让我喊您过去!"
赵德贵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个村干部正围着火炉说笑。裹珍一进门就被烟呛得咳嗽,赵德贵却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拽到身边:"瞧瞧,我家这口子娇气得很呢!"
满屋子人哄笑。裹珍低着头,看见赵德贵的皮鞋尖上沾着泥,在他锃亮的办公桌上留下几个灰印子。
"正好,跟你们宣布个事儿。"赵德贵喷着酒气,金牙闪闪发亮,"老子要当爹了!"
裹珍猛地抬头,正对上赵德贵戏谑的眼神。他粗糙的大手按在她肚子上,力道大得让人生疼:"昨儿去县医院查的,有了!"
"恭喜赵书记!"
"双喜临门啊!"
"我说郑主任最近怎么总吐..."
道贺声此起彼伏,裹珍却如坠冰窟。她根本没去过医院,更不可能怀孕——自从三年前那天夜里被赵德贵按在村委会后院小屋里的床上后,她的月事就没准过。冯老三还在时带着她看过大夫,说她是体寒,很难怀上。
"愣着干啥?"赵德贵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还不谢谢大家?"
裹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见会计老婆站在人群最后,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
散会后,赵德贵把门一关,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给老子演像点!"他一把扯开领带,"郭乡长老婆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天天在老子跟前显摆..."
裹珍攥着衣角,声音细如蚊蚋:"我...我怀不上..."
"放屁!"赵德贵一脚踹翻垃圾桶,"老子这么猛,会种不上?"他突然凑近,酒气喷在她脸上,"下个月郭乡长家摆满月酒,你必须给老子挺个肚子去!"
裹珍被他逼到墙角,后背抵着冰凉的档案柜。赵德贵的手已经探进她衣襟,粗粝的掌心磨得皮肤生疼:"从今天起,老子天天浇地,不信长不出苗!"
窗外传来几声狗叫,裹珍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突然想起冯老三带她看病那天,老大夫摇头叹气的样子:"姑娘,你这身子...得好好调理..."
"专心点!"赵德贵一巴掌扇在她大腿上,金戒指刮出一道红痕,"老子的种要是再揣不上,你就给老子滚去猪圈住!"
赶集日这天,裹珍被会计老婆硬拉着去了县医院。妇科门口排着长队,消毒水味混着各种体味,熏得人头直晕。
"郑主任,您坐着!"会计老婆殷勤地搬来凳子,"我帮您排队!"
裹珍缩在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她们大多被家人搀扶着,脸上带着疲惫又幸福的笑。有个年轻媳妇正捧着B超单子抹眼泪,旁边的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是个带把儿的!"
"郑裹珍!"护士探头喊号。
会计老婆立刻挤过来搀她,声音大得整个走廊都听得见:"让让!这是赵书记的爱人!"
诊室里的女大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她扫了一眼挂号单:"哪里不舒服?"
裹珍还没开口,会计老婆就抢着说:"我们郑主任怀上了!来检查的!"
女大夫皱眉:"本人说。"
裹珍的手死死攥着衣角,指甲隔着布料抠进掌心。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脱裤子,上床。"女大夫指了指帘子后面,"先做个B超。"
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肚子上时,裹珍打了一个寒颤。探头在皮肤上滑动,显示器里只有一片模糊的灰影。
"没怀孕。"女大夫干脆利落地擦掉耦合剂,"月经不调?"
裹珍仓皇地系裤带,手指抖得厉害。帘子突然被掀开,会计老婆探头进来:"怎么样?男孩女孩?"
女大夫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蜡黄的脸:"没怀孕。"
会计老婆的笑容僵在脸上。诊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裹珍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会计老婆逐渐变粗的喘气声。
"不、不可能!"会计老婆突然尖叫,"赵书记明明说..."
女大夫不耐烦地打断:"子宫后位,内膜薄,典型的宫寒。她瞥了一眼裹珍,“不好好调理,很难怀上。"
回村的路上,会计老婆一直没说话。直到看见村口的石碑,她才突然开口:"郑主任,这事...要告诉赵书记吗?"
裹珍望着远处"德贵楼"的霓虹灯,摇了摇头。
"也是,"会计老婆意味深长地笑了,"赵书记现在可是要提拔的人了,哪能没有后呢?"
当晚,赵德贵醉醺醺地踹开房门时,裹珍正在缝一个软布包。他一把抢过来,发现是个小枕头,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给老子儿子准备上了?"
裹珍没说话,只是默默铺床。赵德贵却来了劲,一把将她按在床上:"今儿个郭乡长又显摆他儿子..."他的手粗暴地扯开她的衣领,"老子非得..."
他的动作比往常更粗暴,裹珍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赵德贵满嘴酒气地在她耳边嘟囔:"...等老子当了副乡长...儿子就是官二代..."
结束后,赵德贵鼾声如雷。裹珍轻手轻脚地下床,从衣柜深处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冯老三带她看病时开的药方,已经发黄了。她盯着那些陌生的药名看了很久,直到月光西斜,才又藏了回去。
第二天晌午,裹珍正在灶台前熬粥,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说笑声。会计老婆领着一个陌生女人走了进来,满脸堆笑:"郑主任,这是县里来的张大夫,专门给您看病的!"
裹珍手里的勺子"当啷"掉进锅里。张大夫四十出头,穿着白大褂,笑容和煦:"赵书记特意请我来给您调理身体的。"
会计老婆挤挤眼:"赵书记可上心了,说要让您尽快怀上大胖小子呢!"
张大夫的药箱里装满瓶瓶罐罐,她拿出个听诊器按在裹珍肚子上,冰凉的金属激得裹珍一哆嗦。
"气血两虚,宫寒严重。"张大夫边写药方边说,"我先开三个月的药,按时吃。"
裹珍盯着药方上密密麻麻的字,突然问:"能...能怀上吗?"
张大夫笑了笑:"放宽心,现在医学发达。"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会计老婆,"再说,赵书记这么有本事..."
会计老婆送走张大夫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郑主任,您可真有福气!听说这大夫是专门给县领导家看病的,一副药顶半年工资呢!"
裹珍望着灶台上那包药,黑色的药丸散发着苦涩的味道。她突然想起冯老三带她看的那个老大夫说的话:"姑娘,这病急不得..."
傍晚赵德贵回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药包。他捏着裹珍的下巴灌了她一碗药,苦得她直干呕。
"给老子咽下去!"赵德贵掐着她的脖子,"下个月李乡长家摆酒,你必须给老子挺着肚子去!"
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染黄了衣领。裹珍望着赵德贵狰狞的脸,突然想起抽屉里那些钱,和检查组来时的慌乱。她鬼使神差地问:"要是...一直怀不上呢?"
赵德贵的表情瞬间阴沉。他一把扯开皮带,金属扣砸在桌上发出脆响:"怀不上?老子能让你当主任,就能让你滚回山里!"他粗暴地拽过她,"今晚灌了药,看你还怀不上!"
裹珍被按在桌上,后腰撞到药碗,褐色的药汁洒了一地。赵德贵的手像铁钳一样掐着她的腰,金戒指硌得人生疼。窗外"德贵楼"的霓虹灯一闪一闪,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扭曲的怪物。
夜深了,赵德贵鼾声如雷。裹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翻出那个小布包。月光下,冯老三留下的药方已经泛黄,字迹却依然清晰:"体寒不孕,需长期调理,忌生冷,忌劳累..."
她把药方贴在胸口,眼泪无声地滑落。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和会计老婆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肯定怀不上...赵书记正物色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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