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阳失色
石室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烛火轻轻地跳动着，将四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长长的。
林月裳、李莫愁、小龙女，三个人，如同三尊精美的玉雕，一动不动，显然还未从那“开创仙道”的惊天秘闻中，回过神来。
她们的世界观，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被彻底地颠覆，然后揉碎，再重塑。
许久，许久。
林月裳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她那双始终清丽冷静的凤眸，此刻却写满了复杂至极的情绪。
有震撼，有欣慰，有骄傲，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慨。
她看着楚绝，声音中带着一丝梦幻般的呢喃：“绝儿，或许……这便是上天对你那十八年痴傻的补偿吧。”
她这一生，最敬佩、最孺慕的人，便是她的小姐，林朝英。
在她心中，小姐是那个时代最惊才绝艳的女子，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可即便如此，小姐也只是在武道的范畴内，将一门武功，推演到了极致。
而她的徒孙，楚绝，却是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亲手开辟出了一条前无古人、通往长生的全新大道！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如果……如果小姐她泉下有知，知道我古墓派，能有你这般惊世骇俗的徒孙，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说着说着，林月裳的眼眶，竟微微泛红，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
她又想起了那个一生要强，却最终在情字上，郁郁而终的女子。
楚绝看着师父那思念又伤感的神情，心中一动。
他知道，祖师婆婆林朝英，是师父心中永远的痛。
他沉吟片刻，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胆的话。
“师父，仙道渺茫，但其终极，未必没有逆转阴阳、颠倒生死之能。若是有朝一日，弟子的仙道，能臻至那传说中的高深境界，或许……起死回生，也并非绝无可能。”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真正的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林月裳的心头。
她猛然抬起头，那双泛红的美眸，死死地盯着楚绝，娇躯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起死回生？
复活小姐？
这个念头，是她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奢望！
可现在，这个可能，却被她最信任的徒弟，亲口说了出来。
一时间，无尽的希望，如同黎明的光，照进了她那尘封已久的心底。
看着师父、师妹们那震撼又期盼的眼神，楚绝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这三位，是他此生最亲密、最重要的人。
他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而又坚定。
“来，我将这万古长生诀，传授给你们。”
他要带着她们，一起踏上这条长生仙路。
不然若是自己一人长生久视，身边没有一人，岂不是孤苦伶仃，可怜至极。
他将万古长生诀中，最基础的“感气篇”心法，毫无保留地为三人详细讲解起来。从如何放空心神，到如何以神意触碰天地，讲得无比细致。
三女立刻收敛心神，盘膝坐下，依照楚绝所教的法门，开始尝试。
她们都无比认真，无比期待。
然而，一炷香过去……
两炷香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李莫愁第一个泄气地睁开了眼睛，她那张俏丽的脸上，写满了苦恼与无奈。
“师兄……这……这也太难了吧。我感觉……什么都感觉不到啊。”
小龙女也随之睁眼，撅着小嘴，同样一脸的沮丧。
最后，就连修为最高、心神最定的林月裳，也缓缓睁开了双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们按照楚绝所说的方法，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感知到那所谓的“天地灵气”。那感觉，就好像她们与天地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厚厚的壁障，根本无法触碰。
楚绝见状，也愣住了。
在他看来，这感气篇的心法，简单得就像是呼吸喝水一般，是再基础不过的东西。
可她们三人，竟连第一步都无法做到。
他随即反应了过来。
问题，出在了他自己身上。
是因为他的悟性，过于逆天。所以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常人而言，却可能是难如登天。
他创出的这门仙功，起点太高，门槛太高。自己学得会，别人，却不见得学得会。
林月裳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她走到楚绝身边，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绝儿，你不必介怀。仙道缥缈，本就不是人人皆可修行。你能独自走上这条路，师父已经为你感到无比的骄傲了。若是有朝一日，你真能复活小姐，师父便已心满意足。”
“是啊，师兄，没关系的。”
“大师兄最厉害就好了！”
李莫愁和小龙女也纷纷开口，她们虽然失落，却不希望因此给楚绝带来负担。
楚绝看着她们那善解人意的模样，心中一暖，摇了摇头。
“不。”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办法，总会有的。等我日后境界高了，对仙道的理解更深，定能将这法门简化，创出人人都能修炼的法门。”
“而且，还有一个办法。”他补充道，“若是你们能凭借武道，先行踏入天象境。届时，便可初步感应天地之力，再来转修仙道，或许就能水到渠成了。”
“慢慢来，相信我！”
他这句话，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感染力。
“嗯！”三女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就在这时，楚绝的眼神，忽然一凝。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石壁，望向了古墓深处的某个方向。
在他那强大的法力感知中，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那股气息，比马钰要深邃得多，比他见过的任何武者，都要强大。
“有人来了。”他低声说道。
林月裳三女立刻会意，神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楚绝循着那股气息的源头，脑中灵光一闪，立刻便明白了来者是谁，以及他要去哪里。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对着师父和师妹们，用口型无声地说道：“走，看好戏去。”
他带着三女，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了那间安放着石棺的冷室之外，收敛气息，隐匿于暗处。
楚绝恍然轻语：“十有八九，是王重阳那老家伙！”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神色。
……
阴暗的密道之内。
王重阳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行着。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借口外出，再次来到了这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所在。
他想来看看她。
也想看看，自己留下的那些武学精义，是否还安好。
“朝英……”
他站在那面光滑的石壁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石面，仿佛在抚摸一张绝美的容颜。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叹息与悔意。
蓦然。
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那双沧桑的眼眸，骤然一凝。
不对！
石壁上的字呢？
自己留下的九阴真经，自己留下的全真剑法破解之道，自己留下的那句“重阳一生，不输于人”……
怎么……全都不见了？！
石壁光滑如新，仿佛从未有人在上面刻过字一般。
不，不是！
他的目光猛然上移，落在了石壁的最上方。
那里，赫然有着一行全新的、龙飞凤舞、力透石壁的狂草大字。
那十六个字，如同十六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无耻重阳，教徒无方，借人之手，贻笑大方！”
轰！！！
王重阳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在这一刻，先是变得煞白，随即涨成了猪肝色，最后，又化作一片铁青。
那表情之精彩，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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