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夕死可矣
三尺魔剑，悄然浮现。
在它出现的那一刹那，整个天地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阳光，静止了。
风，停歇了。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都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死寂。
那是一柄纯粹到了极致的魔剑。
它的剑身之上，没有丝毫的光泽，只有如同黑洞一般深不见底的漆黑。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死亡与毁灭，都被凝聚在了这柄小小的三尺剑身之内。
它周围的虚空，都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力量，而开始了无声的剧烈扭曲。
这不是属于人间的剑！
终南山脚下。
那些远远观战的江湖客们，早已是噤若寒蝉，肝胆俱裂！
他们虽然看不见那柄魔剑的真容。
可那股横扫一切的死亡剑意，却早已如同无形的潮水一般，将他们彻底地淹没！
有修为稍弱的武者，甚至都未能发出一声惨叫，便惊恐地发现，自己本该健硕的身体，竟在这股剑意的侵蚀之下，迅速地衰老下去！
不过是短短数息的功夫，便已是白发苍苍，皱纹横生，仿佛被凭空地斩去了十年的生机！
“快退！快退啊！”
骇然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如同见了鬼一般，发疯似地向着更远的地方，亡命奔逃。
黄药师那张一向潇洒不羁的脸上，早已是血色尽褪，嘴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白。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那道顶天立地的魔神身影，声音都已然变了调。
“陆地神仙……这一剑的威能，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已经无限地接近于陆地神仙领域的一剑！
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那个传说中的领域！
长青宫前。
林月裳的呼吸早已彻底地凝滞。
众女皆是震撼到了极点。
这个燕十三，其意志之坚定，其剑道之纯粹，当真是恐怖到了极点！
竟能于此等绝境之中，破而后立，悟出这不属于人间的第十五剑！
这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林月裳在心中，低声自语：“小姐她当年剑道修为同样冠绝大宋。可与眼前这人相比，怕是也远有不及……”
她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等人，此刻正身处在那仙家阵法的庇护之下。
否则光是这股逸散而出的剑意余波，便足以将她们尽数斩杀！
她们都忍不住将那充满了期待与担忧的目光，投向了长青宫的深处。
静室之内。
楚绝终于缓缓起身。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郑重的神情。
他的眼底，也第一次浮现出了由衷的赞赏。
“好一个燕十三！”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唯有他与燕十三自己，能够真正地看出这一剑的门道。
这是极尽升华的一剑。
是燕十三燃烧了自己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罡气、所有的精神意志，才最终绽放出这一朵璀璨至极的死亡之花！
楚绝细细地体悟着其中所蕴含的玄妙。
将精神、意志与剑道彻底相融，这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无数的灵光，在他的脑海之中疯狂闪过。
他悟性逆天。
不过是短短数息的功夫，便已然轻易地看穿了其中所有的妙处。
甚至其中许多的关窍，连燕十三自己都未必能够真正地明悟，不过是凭借着那股濒死的本能施展而出罢了。
楚绝受益匪浅。
他知道，只需等此战结束之后，自己再回头好生参悟一番。
必然可以此为根基，开创出一门更加恐怖的无上剑道神通！
楚绝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他看着燕十三的目光，也随之缓和了几分。
“燕十三，你很不错。”
这是来自于一位仙道修士的由衷赞誉。
燕十三的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
若是在来时听到这番话，他定然会觉得是奇耻大辱。
可现在，他的心中却莫名地生出了一丝荣幸之感。
“请剑仙，赐教！”
他握紧了手中那柄由死亡所凝聚的魔剑。
一步一步地朝着长青宫的方向，缓缓走来。
他每踏出一步，他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便会再次拔高一分！
楚绝看着他，神情也变得无比的郑重。
“此神通，名为太虚阴阳剑丸。”
“可阴阳相生，万法归一。”
他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开口说出了自己这门神通的真名。
这是他对眼前这位纯粹的剑客，最大的认可与尊重。
燕十三闻言，身形微微一震。
下一瞬，楚绝也不再留手。
那两条盘旋于飞霜剑之上的金银蛟龙，开始了最终的变幻！
金色的太阳真火剑气，与银色的太阴玄冥剑气，竟在这一刻缓缓地相互融合！
没有丝毫的冲突，没有丝毫的排斥。
无比的玄妙，无比的和谐。
最终化作了一道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之秘的灰蒙蒙剑气！
同样三尺，有股混沌不清的意境。
燕十三见状，那双早已化作魔瞳的眼眸之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狂热！
他举起手中的魔剑，高高斩下！
“斩！”
死亡之剑，屠戮一切！
楚绝的眼神，也微微凝重。
他丹田气海之中，那枚太虚阴阳剑丸，疯狂爆发！
飞霜灵剑，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吟！
那道融合了阴阳之力的灰蒙剑气，亦是迎击而上！
嗡！
魔剑与仙剑，轰然对撞！
没有天崩地裂的巨响。
没有浩瀚无匹的声势。
只有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化作了虚假。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刻，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那股无形的，超越了能量层面的“道”的碰撞，已经让他们彻底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包括那早已退到数里之外的东邪黄药师。
在这一刻。
他与那些普通的江湖客，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惊骇。
轰！
那延迟了许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毁灭的恐怖巨响，终于爆发开来！
那柄由燕十三燃烧了自己的一切才凝聚而成的死亡魔剑。
被那道看似平平无奇的灰蒙剑气彻底镇压。
寸寸瓦解！
噗！
燕十三的身体如破布麻袋一样摔出，早已是不成人形。
他体内那最后一丝的生机，也在飞速消散。
可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无比炽烈，仿佛在朝圣一般的光芒。
他看着那道缓缓消散的灰蒙剑气，用尽自己最后的气力喃喃自语，又似在追问：
“这……到底，是什么剑道？”
他在楚绝身上，看到了一条完全不同，更加超然的道路。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渴望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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