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北疆城门

连续二十余日的艰难跋涉，当黑石城高耸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连一向坚韧的阿蛮都忍不住欢呼出声。

姜长歌裹着厚重的狐裘，骑在一匹温顺的母马上，望着远处那座矗立在雪原上的灰黑色城池，心中百感交集。黑石城，北疆三州最大的边陲重镇，也是她未来三年的立足之地。

身后，谢无咎一袭黑衣，沉默地策马跟随。自从那夜血契之后，他变得越发神秘莫测，时常消失数日又突然出现，每次都带回一些重要情报。姜长歌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也默契地不去追问。

"姑娘，程老将军派来的护卫说，黑石城守将陆沉是齐国公旧部，可以信任。"碧桃驱马靠近，小声汇报。

姜长歌微微点头。陆沉这个名字她记得，是母亲生前提起过的北疆悍将，曾受外祖父大恩。有这样的地头蛇照应，初期立足会容易许多。

队伍缓缓接近城门。黑石城比想象中更加雄伟，城墙高达五丈，全由当地特产的黑色玄武岩砌成，在雪地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城门上方，"黑石戍边"四个大字铁画银钩，带着北疆特有的粗犷凌厉。

守城士兵看到程老将军的令旗，立刻肃然行礼。一名校尉快步上前："可是姜小姐一行？陆将军已恭候多时！"

姜长歌颔首致意，队伍顺利入城。穿过幽深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黑石城内远比想象中繁华，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虽然天寒地冻，但街上行人依旧不少，叫卖声此起彼伏。

最引人注目的是，街上女子大多不戴帷帽，有的甚至像男子一样骑马挎刀，英姿飒爽。这与京城闺阁女子三步不出闺门的景象截然不同。

"北疆民风彪悍，女子也多习武。"谢无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声音低沉，"你会喜欢这里的。"

姜长歌不置可否，但心中确实升起一丝期待。在这样的地方，她或许真能闯出一片天地。

队伍行至城中心一处大宅前停下。宅院不算奢华，但占地颇广，门楣上挂着"陆府"二字。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将领已站在阶前等候，正是黑石城守将陆沉。

"姜侄女！"陆沉声如洪钟，大步迎上前，"一别经年，你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在你母亲的葬礼上..."

话一出口，陆沉自知失言，尴尬地咳嗽两声。姜长歌不以为意，利落地翻身下马，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陆叔叔，长歌叨扰了。"

陆沉连忙扶起她，上下打量："好！有齐国公和大小姐的风骨！"他看向姜长歌身后的众人，目光在谢无咎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但很快恢复笑容："都进来吧，酒席已经备好，给诸位接风洗尘！"

宴席上，陆沉豪爽健谈，很快将黑石城的情况介绍清楚。原来北疆三州虽名义上归属大胤，但因地处偏远，民风彪悍，朝廷控制力有限。地方事务多由当地驻军和世家大族共治，反倒形成了独特的自治局面。

"姜侄女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陆沉拍着胸脯保证，"在这黑石城，我陆沉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姜长歌举杯致谢："陆叔叔，长歌此来并非只为避难，而是想在北疆做些事情。"

"哦？"陆沉来了兴趣，"你想做什么？"

"经商。"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陆沉瞪大眼睛："经商？你一个闺阁小姐..."

"北疆缺什么？"姜长歌不答反问。

陆沉想了想："缺盐、缺铁、缺茶叶...什么都缺！朝廷配给总是不足，商队又少..."

"那我们就从这些开始。"姜长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盐铁茶马，北疆最紧俏的四大宗商品。我有本钱，有人手，缺的只是陆叔叔这样的靠山。"

陆沉愕然，随即哈哈大笑："好！有魄力！不愧是齐国公的外孙女！"他举杯一饮而尽，"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宴席散去后，姜长歌独自站在陆府后院的雪地中，望着北疆格外明亮的星空沉思。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经商？"谢无咎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我以为你会直接组建私兵。"

姜长歌轻笑："养兵需要钱，很多钱。"她转身看向谢无咎，"而且，商队是最好的情报网和运输队，不是吗？"

谢无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第一步，我需要一个可靠的账房。"姜长歌直视他的眼睛，"听说'九渊'组织里，有个叫容鸢的胡姬，精通算术，还懂驯兽？"

谢无咎瞳孔微缩："你连这个都知道？"随即了然，"看来我的身份，你早就猜到了。"

"谢无咎，'九渊'首领，先帝遗落在外的三皇子。"姜长歌平静地说出来，"你我都有各自的秘密，但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月光下，两人对视良久。谢无咎突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三日后，奴隶市场会拍卖一批西域战俘。你要的容鸢，就在其中。"

姜长歌接过密信，指尖不经意相触，一股微妙的电流窜过。血契的力量让她能隐约感受到谢无咎的情绪波动——警惕、好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为什么帮我？"她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谢无咎转身离去，声音飘散在寒风中："血契已成，你的命是我的。在你死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这个回答让姜长歌心头微颤。前世那个为她收尸的谢无咎，是否也怀着同样的执念？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黑石城迎来了姜长歌抵达后的第一个深夜。明天开始，她将正式踏上建立商业帝国的征程。而谢无咎，这个神秘危险的男人，将成为她计划中最不可控，却也最关键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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